远处传来乳母的呼唤声,恭贵人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兰胥公主看着恭贵人,用帕子为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我得回去了。
不然,额娘和乳母会担心的。
恭贵人若是孤单,便来额娘宫里吧......
额娘人很好的哦......“
恭贵人将小人儿松开,点了点头。
兰胥公主挥着小手跑开,乳黄裙摆掠过满地落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蝴蝶。
恭贵人望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花径尽头,指尖还残留着金桔的甜香......
风卷着柳絮扑在她面上,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那个穿着桃红襦裙的小女孩,正从记忆深处走来。
眼里盛着未被世俗染指的星光,还是那个被母亲与表哥呵护的稚嫩孩童......
而这一幕,被回宫途经御花园的皇后一行看个正着。
剪秋扶着皇后低声道:“平日里,见惯了恭贵人那般狠辣嚣张模样儿,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副面孔?
奴婢还以为这位博尔济吉特氏贵人,只有对着皇上,才有好脸呢......“
皇后勾唇一笑,眸子算计的精光一闪而过:“她也是人。
是人,自然有弱点。
她刚刚失去了孩子,如今这般又被本宫看到,
这是好事~
她一向聪慧,如今,本宫知道她也有小意温柔的一面,倒真是像极了一位慈母.......“
说着,又不由得惋惜道:“只是到底可惜了,她不是个有福的。
虽身份比其他嫔妃尊贵,
却还不及那莞妃有福气。
龙胎是一个接一个地保了下来.......
晚些时候,你去给她还有那莞妃,送些补品吧......
也好让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皇后一想到了有孕且风光回宫的莞妃,不由皱着眉头。
“是。娘娘不必忧心。
依奴婢看,今日那皇贵妃与那莞妃己经有了火药味。
娘娘的人接连受损,不如暂时将息,以待来日......“
剪秋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后凉凉扫了一眼。
“那是她们无用!
一个个就知道内讧!
本宫何尝不知!
只是,如今莞妃己然有了身孕!
皇上对她又是那般宠爱!
还有她那妹妹......
若是,让她诞下皇嗣!
本宫的地位,岂非岌岌可危!“
剪秋低头:“是。娘娘说的是。
奴婢这就去办......”
皇后甩了下帕子,一行人往景仁宫去......
寿康宫内,鎏金暖炉煨着龙涎香,太后斜倚在九曲黄花梨榻上,听着宫女念着外头的禀告,手中的翡翠佛珠突然硌得掌心生疼。
窗外的日头正盛,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投在青砖上,太后挥了挥手,竹息姑姑便让人退了下去。
“皇帝对这甄氏,倒是一如既往地十分上心。”
竹息姑姑劝道:“许是这莞妃娘娘有孕的缘故。
皇上格外恩典。
太后还是要好好休养才是,莫要想那些后宫琐事了。
有皇后娘娘在,皇上总不至于失了分寸的......“
太后叹息一声:“皇帝竟然率众嫔妃去午门迎莞妃回宫,可见其心意。
宜修若是能劝住,也就不至于把那永寿宫修的那般富丽堂皇。
有个翊坤宫还不够,如今,还添了个永寿宫。
那甄氏的母亲,都堂而皇之地住去了宝华殿跟前儿。
皇帝这是爱屋及乌,要养着这一家子啊!
真是越老越发胡闹!
皇贵妃那般得宠,尚且都不敢如此。
这皇宫倒成了,那甄氏家的后花园不成!
一家子住进来,那甄玉娆若是再入了宫,那可真是热闹非凡了......“
门口的鹦鹉也扯着嘶哑的嗓子尖叫:“热闹非凡!热闹非凡!”
这刺耳的重复,像把钝刀反复剜着太后的耳膜。
竹息姑姑忙不迭上前放下湘妃竹帘,阻隔着那鹦鹉的声音,眼见太后脸色越加不好。
忙吩咐道:“来人,还不把这东西拿走!
吵着了太后......“
话音未落,太后开了口打断了竹息姑姑的话:“畜生便是畜生。
哪里会懂得主人的脸色,
今日,那永寿宫确实是热闹非凡。
它既爱叫,就把它送去永寿宫吧!
全当是,哀家的赏赐了!
也给那永寿宫,再添一份热闹!“
宫女将鹦鹉忙拿了,送去了那永寿宫......
竹息姑姑为太后倒了杯水,伺候着太后喝下。
“太后何必与她们置气。
宫中向来没有百日红的花儿。
您当务之急还是要养好身子才是。
所幸,咱们皇上还是孝顺的。
您一晕倒,便没再提那纳入甄玉娆一事。“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终究是老了。
皇帝近些年,又越发念着旧情。
那甄氏一向聪慧,巧言善辩。
后宫有她这一位宠妃,己经是扰了皇帝心绪。
她能从甘露寺诓骗着皇帝带她回宫,可见其狐媚。
再加上她那妹妹,后宫不堪设想......
哀家不得不防。
可惜,皇后不肯听哀家的劝,哀家几次三番警告于她,都无济于事。
她那般心狠。
哀家真是怕她,待哀家百年之后,被那些个聪慧的嫔妃们,引着皇帝看出了端倪......“
竹息姑姑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太后您这般费心,皇后也不会明白您的苦心。
待日后,皇后慢慢会明白您都是为她好.......“
“可惜,纯元太过心慈。
性子柔软,不适合做皇后。
否则,哀家也不会扶了宜修.......
哀家如今身边也只有你了。
皇帝年纪渐长,后宫却越发不及从前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