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京欲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许枝也没去麻烦他,独自前往学校。
可一进校园,她就察觉到有一束奇异的目光如影随形。
不管是走向食堂,还是穿梭在教学楼之间,那道目光始终紧紧黏着她。
许枝心中虽觉异样,却怎么也找不到目光的来源。
谢简第一眼看到许枝时,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是受周子夜所托来“监督”这个所谓的前女友。
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没想到许枝竟是这么的漂亮。
“这是昨天新换的课表,发给你了……好的,不用谢。”
许枝轻柔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她正和同学交谈着,微风轻轻撩动她的发丝,阳光洒在头顶,仿佛为她戴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谢简看着这一幕,呼吸猛地一滞。此刻,他终于明白周子夜为何总是念叨许枝与众不同,她确实是给人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这些日子与周子夜同住,谢简常常在半夜听到他呢喃着许枝的名字。
可每当白天问起,周子夜却又矢口否认。
他还时常望着天花板发呆,眼神空茫。约他去酒吧放松,他虽然会答应,可面对那些性感迷人的美女,却毫无兴趣。
周子夜这么反常,谢简这个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而周子夜自已却还深陷其中,浑然不觉。
谢简也曾有过类似的心动体验,所以他能猜到,周子夜恐怕是真的对许枝动了心。
浪子回头不易,谢简本打算助力好友一把,可如今,他的内心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同学,危险!”谢简正愣神之际,身后一辆电动车歪歪斜斜地冲了过来,骑车的男生惊呼出声。
谢简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突然伸过来,将他拉到一旁。
“对不起同学。”骑车的男生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地跑过来道歉。
谢简却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目光紧紧锁在手臂上那只漂亮纤细的小手上,随后缓缓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喃喃低声一句。
“谢谢你。”
许枝见谢简没事,只是轻声叮嘱了一句,“同学,你刚才站在机动车道上了,下次要小心点。”
谢简呆呆点头,许枝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少女的一颦一笑、温柔的神态,却深深印刻在谢简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心中暗自思忖,虽然兄弟妻不可欺,但许枝已经和周子夜分手,并非周子夜的所属,自已是不是有了机会?
许枝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生是谢京欲的私生子弟弟。
那天她被谢京欲挡住视线,没看到周子夜和谢简的身影,自然也没想到自已会被监视。
“好帅啊,许枝学姐,你刚才太厉害了,力气好大呀!”几个认识许枝的小学妹眼睛亮晶晶地围了过来,脸颊绯红地夸赞着。
许枝在学校颇有名气,学业上成绩优异,各类比赛也积极参与,每次都名列前茅。
久而久之,便有了许多小迷妹和小迷弟,她们都以许枝为榜样努力学习。
“学姐,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要跑五公里,我们以后能不能跟你一起呀?”
许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当然可以,那就七点钟,北操场见。还有,谢谢你们的夸奖。”
和小学妹们打完招呼,许枝便朝着图书馆走去,身后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喊声,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她的,只是除了家人之外。
“许枝,我们谈谈,好吗?”中午,许枝刚走出校门准备去吃午饭,就看到双眼通红的周子夜。
她眉头微微皱起,校门口人来人往,她并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可周子夜却不肯罢休,坚定地拦住她的去路,“许枝,如果今天你不给我个单独谈话的机会,我就一直在这里堵着你。”
周子夜之所以如此执着,是因为自从和许枝分开后,他便陷入了无尽的失眠。
没有许枝的生活,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是长得漂亮了些,可他却发现自已真的无法放下。
他也曾试图找别的女人来填补内心的空缺,可终究觉得哪里都不对,那些女人都无法给予他许枝带给他的感觉。
“周总,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一个妆容已花、哭哭啼啼的女人从车上踉跄奔下,猛地抱住周子夜,那架势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已身体里。
周子夜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厌烦,毫不留情地呵斥:“你别来烦我,钱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拿着钱赶紧滚!”
女人泪眼汪汪地转过头,看到许枝的瞬间,脸色骤变,咬牙切齿地吼道:“就是你是吧,肯定就是你在周总面前说我坏话,我跟你拼了!”
说着便张牙舞爪地朝许枝扑过去。
许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周子夜迅速出手,牢牢握住女人的手腕,低声怒吼:“你给我滚,别逼我动手!”
此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许枝心里的抵触也越发强烈,“周总,我想我跟您说得很清楚了,当初我们就结束了,现在您别来骚扰我,行么?
您既然有女友,就请管教好,别放出来乱咬人。”
那女人怒火更盛,瞪着许枝尖叫:“你这个贱人,明明就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周总根本不会甩了我,你就是个狐媚子!”
她便是周子夜新找的女友,在照顾周子夜的日子里,她无数次听到周子夜醉酒后迷糊地喊着许枝的名字,每一次,嫉妒都像火焰般在她心中燃烧。
明明许枝不过是个没钱没势、在家族中也不受宠的大学生,她怎么就比不上?
“啪!”周子夜毫不犹豫地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怒吼:“给我滚!”
女人呆立当场,捂住脸,满脸的不可思议。
周围的围观者也都惊愕得瞪大了眼睛,谁也没想到周总竟然会这么做。
“小周总可是京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为什么现在对许枝这么念念不忘?”
“之前就有人说看到小周总拦许枝,好像很舍不得又有怨念,当时我还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
“小周总居然打女人,这可真不像个男人。”
各种窃窃私语传进周子夜耳中,他却似浑然不觉,只是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许枝,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枝,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谈谈,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我周子夜从未对任何女人如此低声下气,给我个面子,行吗?”
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对女人不屑一顾的浪荡公子,此刻那副回心转意、浪子回头的模样,深情中透着脆弱,再加上他那出众的外形,人群中不少女人的心都软了。
“哎呀,周总看起来好受伤,他都这样低头了,许枝不能不给面子吧?”
“就是啊,我看着都心疼,周总以前对谁这样过?我都有点羡慕许枝了。”
“我也心疼周总,感觉他或许有苦衷,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一时间,舆论风向悄然转变。
许枝却只是冷冷一笑,瞥了眼周子夜,“周总,死缠烂打可不是你的风格,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别再来打扰我。”
说完,她径直转身走进校园。
既然出去被堵,在学校总该安全。
自从辅导员知晓她和谢京欲的关系,态度就有了微妙变化,李校长被抓后,新上任的校长与谢京欲相识,对许枝也颇为照顾。
得知周子夜在校门口闹事,立刻派安保以维持秩序之名驱散人群,将周子夜拒之门外。
周子夜望着那绝情的背影,只觉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破碎。
他失控地捂住胸口,眼神痛苦而又眷恋地盯着许枝离去的方向。
周子夜的事很快传到谢京欲耳中。
李华向他禀告时,眼睁睁看着谢总原本晴朗的脸色瞬间乌云密布。
刚开完会时还春风得意的他,此刻周身气压低得让人窒息。明明夏日将至,天气渐热,李华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真是好,都敢来挖我的墙角了,真是好样的。”
谢京欲眉峰冷峻挑起,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帅得惊心动魄,却又让人胆寒。
“如果不想最近的合作暂停,我想周老爷子知道该怎么做。”
李华闻言,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谢总终究还是那个谢总,前些日子因夫人偶尔展露的温柔笑意,竟让他产生了谢总平易近人的错觉。
如今这一句话,瞬间将他拉回现实,那个温柔柔情的谢总,只属于夫人。
当晚,京都几乎无人不知,周家老爷子怒发冲冠,将周子夜狠狠抽打一顿,还把家丑公之于众,所有人都震惊了,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联想到许枝的身上。
也没人知晓周子夜心中的痛苦。
被许枝当众拒绝的他,满心都是伤痛。
从前的他,绝不可能受这种气,即便受了,也只会愤怒,可现在,他只觉难受至极,许枝那句拒绝的话在心中反复回荡,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尝到这般心痛的滋味。
周子夜原本满心疲惫,只想回到家中,可车子刚行至半途,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容置疑,他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调转了车头。
踏入老宅的那一刻,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一个凌厉的巴掌裹挟着风声,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力量之大,让他瞬间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双腿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膝盖重重地跪在了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脆响。
周子夜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只是静静地跪着,眼神空洞而麻木,甚至没有一丝的错愕和反抗。
在这个家中,这样的遭遇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从小到大,只要他迈进老宅的门槛,迎接他的便只有打骂,仿佛除了这些,他与这个家再无其他关联。
“你这个孽子,简直要把我气死!谁给你的胆子去得罪谢总?你是不是存心要毁掉我们周家?”
周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扭曲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声声怒吼在空旷的老宅中回荡,震得人耳朵生疼。
周子夜缓缓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过周老爷子那盛怒的脸,随后,落在了旁边那个表情冷漠的中年人身上。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可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从未给予过他一丝温暖。
从小到大,没有关心,没有正视,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曾有过。
他们就像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陌生人,唯一的交集便是这老宅中的打骂与冷漠。
“子夜,你这次实在是太莽撞了。眼下周家和谢家的合作迫在眉睫,你这一闹,若是合作泡汤,我们将会损失数亿的收入。”
一个身着月牙色中式服装的男人打破了僵局,他的声音轻柔,如同一缕微风,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人便是周子夜从小痛恨到大的哥哥,周朗月。
周子夜的目光移到周朗月身上,看着他清俊的眉眼在夜色下更添几分清冷,可眼底却丝毫有着真切地心痛。
小时候,他满心都是对这个哥哥的恨意,总觉得是他抢走了父母的爱与关注。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明白,周朗月其实从未主动针对过他,那些所谓的“恨”,不过是自已在这压抑家庭环境中的无端迁怒罢了。
但是他到底跟他完全不是一路人,无法理解他的处境,周朗月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天之骄子,而他不过就是个放养的野孩子罢了。
所以周朗月没有资格高高在上的来评判他,因为不是他自已选择要作为私生子出生在这个世界的。
“我今天根本就没有见过谢总,更不可能得罪他。”
“你还敢狡辩!”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刚才第一巴掌是周老爷子扇的,而这一巴掌就是他那个所谓的父亲扇的。
周子夜嘴角溢出一丝血,周围围观的几个叔叔婶婶以及他们的儿子女儿,全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中有冷漠有戏谑有讥讽,唯独没有人会同情和心疼。
周子夜没有擦嘴角的血,只是跪着不再说话,任由晚风吹散所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