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洒下炽热光芒,河面波光粼粼,似无数碎银闪烁。岸边人潮涌动,喧嚣声此起彼伏。
“那里,先生。”
夜央一袭黑衣,身姿矫健,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瞧见河对岸那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四周人群簇拥,热闹非凡。敲锣打鼓的声音穿透嘈杂,直入李文钦耳中。
【是她搞出来的?她要干嘛?】
李文钦心中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徐安若的身影,念头刚起,他再不迟疑,脚下轻点地面,借着力道,如一只敏捷的苍鹰般高高跃起。
这条河本就不算宽阔,河中央恰好还有几艘游船往来。
李文钦脚尖依次在游船的篷顶、船舷借力,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间,便稳稳落在了那花车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周围围观的路人瞠目结舌,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谁啊?”
“惊扰了白娘娘,你该当何罪?”
“下来,下来。”
……
一时间,百姓们的呼喊声如潮水般涌来,声声质问,满是对这位贸然登车之人的不满与愤怒。
李文钦却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花车中那身着华服的女子。女子穿着宛如苍穹仙子下凡,轻纱蔽体,虽看不清全貌,却能透过那层薄纱,依稀瞧见她的轮廓。那眉眼的弧度,那身形的姿态……刹那间,往昔与徐安若相处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安若!”李文钦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中满是惊喜与急切。
然而,那被称作“白娘娘”的女子仿若未闻,非但没有回应,反而柳眉轻挑,玉手轻扬,长袖如灵动的白蛇,裹挟着一股劲风,朝着李文钦挥去。
李文钦躲避不及,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扑通”一声,坠入河中,溅起大片水花。
花车外的侍女们见状,齐声高呼:
“娘娘游行,凡人勿扰,不敬者自有天罚!”
声音清脆响亮,在半空中久久回荡,如洪钟般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百姓。
众人听闻,心中惶恐,皆以为是真的神女下凡,纷纷跪地,双手合十,祈求平安,场面一时庄严肃穆。
花车中的白娘娘依旧端坐其中,身姿优雅,仪态万千,宛如一尊神圣高贵的神女,没有丝毫慌乱与异常。
夜央眼疾手快,迅速跳入河中,将李文钦捞起,而后两人来到一家街边客栈。客栈内,李文钦浑身湿透,发丝滴着水,狼狈不堪。
他迅速换掉湿掉的衣衫,可心中的疑惑与震惊却丝毫未减。
李文钦一脸茫然,眉头紧锁,内心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先生,是不是,搞错了?”
夜央看着李文钦,虽未言语,但他心中也同样充满疑惑,他一点也不觉得那白娘子是徐娘子假扮,可眼前的一切又太过蹊跷。
“她的内力深厚,能将我一掌击落到河里的内功绝对不会是安若,可是她的眼睛、脸型分明……”
李文钦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喃喃自语,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出一丝头绪。
“难道是金娘子?不可能,金贝贝的眼神一直都很犀利,而且,她的内力也没这么强。”
他不断地分析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却又一次次否定。
“此女子内力深厚,她……”李文钦回想起和她对视的那一刹那,女子的眼神平静如水,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慈悲,“她……她真的好像是一尊菩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若到底去哪里了?”李文钦满心焦虑,坐立不安,这些问题如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释怀。
“说到金贝贝,这个十七和江九一去不返,金家到底怎么了?”
李文钦突然话锋一转,又想起了金家的事情,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十七。”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要是他在,他一定会提醒我冷静。”
想到这里,李文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
“对,我不能乱了分寸,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夜央见李文钦逐渐恢复平静,默默退出房间,在门外静静候着,他知道,此刻的先生需要独自理清思绪,而自已能做的,便是在旁默默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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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色如墨,京城的街巷被浓稠的黑暗笼罩,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打破这夜的死寂。
金贝贝与战允于一处隐秘的角落会面,气氛凝重而压抑。
金贝贝神色焦急,言辞恳切地恳请战允速速回去保护徐安若,她深知徐安若处境危险,唯有战允在旁,她方能安心。战允面上点头应允,可那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犹豫与迟疑。
待金贝贝离去,战允并未如他所承诺的那般踏上归途,而是转身隐没在京城的夜色之中,他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仿佛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江九趁着夜色,悄然回到李府附近。
他隐于暗处,静静地观察着李府,只见曾经戒备森严的府邸,如今暗卫数量明显减少,稀稀落落的身影在府中巡逻,与往昔的严密防范相比,显得格外冷清。
江九心中五味杂陈,自嘲一笑,未曾想自已竟成了皇帝安插在李家最明目张胆的暗卫。
他在心底默默念叨:
“先生,江九也是无可奈何,江九只有江竹这一个妹妹,无论如何,皇上也只是想让你用你的才华辅佐太子,也是为了这江山社稷考虑”。
这份无奈与挣扎,如同一把钝刀,在他的心头缓缓割锯,疼痛而又无法言说。
夜深人静,江九独自来到一家小酒馆。酒馆内昏暗无光,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寥寥几个酒客趴在桌上,醉意沉沉。江九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坛烈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已疲惫的身心。
就在这时,战允恰好来此借宿。他踏入酒馆,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代默!”
战允快步上前,坐下后伸手拍了拍江九的肩膀。
江九(代默)缓缓抬起头,满脸通红,眼神迷离,显然已喝了不少酒。
“是你啊?你找到金姑娘了吗?”
江九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醉意。
战允看着眼前这个醉态可掬的江九,心中百感交集。他早已查明江九是皇帝的人,这些年,江九除了向皇帝汇报李文钦的行踪,倒也未曾做出伤害李家的事。
只是,那件事始终如一根刺,扎在战允的心头,让他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