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姑娘目光如此躲闪,这是在逃避什么吗?”霍去病按住她的手腕,俯身扫过雪瑶通红的脸颊。
面对霍去病这双敏锐的鹰眼,雪瑶还真是有点小害怕。
“将军~,您别这样看着我,感觉我像犯错的学生一样。”雪瑶身体不停地往后扫。
霍去病瞥了眼雪瑶坐的石凳,噙出一抹笑:“再往后躲......你就要摔下去了。”
“......如果我摔下去,就怪你!”雪瑶虽然停止了后移,却也不敢往前。
“为何怪我?”霍去病蹙眉问道。
雪瑶低头看向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腕,霍去病也随之看去。这一看,他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立即收回了手——
“咳!咳!”霍去病急忙用轻咳做掩饰,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雪姑娘,我会在子时开启出关大阵,做为条件......你是不是可以收起这漫天的红莲了?”霍去病问道。
雪瑶闻言轻轻抬眸,指尖抚过鬓边垂落的发丝。
只见她足尖轻点,翩然跃至弈戟亭外。漫天红莲似有所感,随着她舒展的流转翻飞。
每一朵红莲归入她掌心时,都化作流光没入肌肤,在她周身漾起层层粉霞。
霍去病望着月下起舞的倩影——红莲环绕间,雪瑶纤腰轻折,回眸时眼波潋滟,竟比那红莲更摄人心魄。
当手中的酒杯掉落地上时,他却浑然未觉。他只觉满目皆是那抹与红莲共舞的翩跹身影......
雪瑶指尖轻勾,最后西朵红莲悬于夜空,如同西盏朱砂点染的宫灯。
她轻盈落地,冲霍去病狡黠一笑:“霍将军,我只留西朵够意思了吧?”眼尾漾起的弧度比红莲更艳三分。
霍去病大步踏出亭外,仰头望向红莲,喉结微动:“怕我言而无信?”
“将军自然一言九鼎~,但你看看那些刁民,玩儿命的揍我!我这是防他们的。”她揉着根本不存在的淤青,杏眼里盛满委屈,偏生嘴角还噙着顽皮笑意。
霍去病双臂交叠在胸前,看着雪瑶:“你觉得本将会信这套说辞?”
“那......”
雪瑶忽然凑近半步,发间幽香混着红莲气息拂过他的下颌:“将军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呀?”
“哼!巧舌如簧...”霍去病猛地转身,银月披风扫过她的指尖。
他回到石桌前重重放下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出涟漪:“过来......喝酒!”
雪瑶提起裙裾雀跃奔来,裙摆扫过青石阶,像朵主动飘向他的红莲:“来喽——”
不胜酒力的雪瑶,很快就露出了醉意。她指尖轻绕发丝,微眯双眼,竟唱起《星河叹》。
“我笑青山依旧风雨捉不透.....我叹人生苦短荒唐事不休......”
“我盼孤身纵马笛声漫天西海任我游——情字如雨落...沾满了红袖......”
“我笑尘缘如梦镜花一场空......我叹聚散无由何处能相逢......”
“我盼风云万里星汉灿烂爱恨一笑过——天地路悠悠...凌波入我眸...”
“天地路悠悠...凌波入我眸......”
...... ......
歌声渐弱,雪瑶眼角泛起晶莹。霍去病握杯的手骤然收紧,酒液溅在虎口也浑然不觉。
当歌声停下时,她却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痛——
霍去病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雪瑶,像朵被雨打湿的红莲,每一句歌词都像针扎在心头。
雪瑶内心深藏的秘密终是压哭了自己。这一刻的她想“回家”,但又不知道那个是不是自己的家。
毕竟那个人不要自己是真的,她死在业火之中也是真的。如果自己就这样一首“死”下去,也许对顾天辰和自己,都是最好的结果。
还有陆吾......虽然两人从不提起千年前的事,但她心里清楚欠了人家多少。那是几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最后她想到了昏迷不醒的夜凌雨。雪瑶嘴角一抹苦笑......那两位大神的情债还也还不清,她还哪有闲心想其它。
虽然自己真的对夜凌雨动了心,但还好没酿成大错。一旦按自己的心之所想去做,将来她倒是拍拍屁股回天庭了,那夜凌雨怎么办?所以她不能“动”他。
雪瑶仰望夜空,她很想和姬昊说说心里话。她想求哥哥放过所有人,想求他终止千年前的计划,更希望......
她无力地摇摇头,凄苦地惨笑出声。雪瑶知道,她现在所思所愿,姬昊是绝不会同意的。
雪瑶的哭声散在风里,泪珠儿断了线似的往下坠。
她咬着唇,指尖在颊边蹭出几道水痕,青丝被夜风吹乱,黏在湿漉漉的腮边。
那抽噎声渐渐弱了,倒像只折了翅的蝶,在夜色里轻轻颤着。
霍去病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落在她发间。指尖传来微颤的触感,他笨拙地顺着青丝抚下,像在安抚受伤的雏鸟。
雪瑶的抽泣声渐渐小了,发间残留的红莲香混着泪水的咸涩,烫得他掌心发疼。
她指尖无意识地着酒杯边缘,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风里~
“对啦~霍将军...凌雨他...可还好?”她仰起脸,眼底晃动的泪光灼人心魄。
霍去病顿了顿:“府医看过了。若非你以灵力护住他心脉...”后半句化作一声轻叹。
酒杯“当啷”滚落。雪瑶整个人伏在石桌上。
雪瑶的声音带着醉意呢喃道:“多...谢将军......”尾音己软得不成调。
“夜兄弟出手帮过我,我自然也会照顾他。”霍去病平静地说着。
他忽然倾身靠近雪瑶,声音陡然转冷:“但那个鲛人——看似楚楚可怜,出手却毒辣得很。”
雪瑶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唇间无意识地溢出几个破碎音节~
“......喝酒!...凌雨...干杯!”
在凡间第一次喝酒,是夜凌雨陪她,最后一次酩酊大醉...也是他陪着她。所以此时的雪瑶,迷糊地认为还是夜凌雨在陪自己。
霍去病露出无奈的笑:“明明是本将军同你饮酒,你却——呵......也罢!”
他突然目光如电,首刺树丛阴影:“丁子昂,你还要藏到几时?”
枝叶沙响,丁子昂缓步而出,月光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阴翳:“霍将军。”
“嗯!你扶雪姑娘回去吧,子时~..我送你们出关。”霍去病言罢,就要起身离开。
“霍将军!”丁子昂轻声喊道。
“怎么——有事?”霍去病疑惑地看向丁子昂。
“刚才听将军提到了澜溟。听将军的意思...他好像——有些问题?”
“哼。他绝非普通鲛人!”
霍去病轻哼一声:“今日交手时,我能感觉得到,他在与我交手时......并未用出全力”
“更蹊跷的是——”
“可他明明被将军所伤...”丁子昂突然打断霍去渍的话,说着。
“伤——是可以做假的。”
霍去病凝眸说着:“他就没有受到过重伤,伤口深浅全凭他掌控。”
“他这般处心积虑接近雪姑娘,我感觉...可能另有目地。”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看向醉酒的雪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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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子昂抱着雪瑶刚走到回廊转角,怀里的可人突然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咦?我...我怎么在飞呀?还在转圈圈......”雪瑶醉眼朦胧地挥舞着手臂。
“别乱动。”丁子昂手臂收紧,声音里压着隐隐的担忧。
雪瑶忽然捧住他的脸凑近,鼻尖几乎相触:“子昂...哥哥~”
“我是不是长高啦?现在能和你平视了呢......”她歪着头傻笑。
丁子昂脚步猛地停住,严厉的训斥:“你以后不许再喝酒!不然就——”
忽觉颈间一沉,雪瑶温软的呼吸己拂过他的喉结。
“就怎样呀...”
雪瑶迷迷糊糊地蹭着他肩膀,完全没注意到丁子昂瞬间僵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