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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
萤火淡笑着问候，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片刻后落在她手中的单手剑上。
“这一切都归功于您的恩赐。”安碧拉轻微摇头，她的身体前倾，想要鞠躬致谢，碍于目前的情景没有动作。
“超凡者的身份让我非常顺利地加入了冒险家协会，在那个地方，我可以用最理想最完美的方式完成您交代给我的任务。”
任务？噢，我想起来了，之前是说过要她搜集超凡相关的情报……萤火心头一动，看向对方肩膀上的龙蛇花臂章。
安碧拉说话的语速较快，好在清晰，没有混乱，她唇角带有笑意，像是炫耀，像是想得到夸奖，接着解释道：
“单靠我一个人做不到太多，我甚至无法在一天内调查清楚一桩超凡事件，但协会不一样。
整座城市的超凡都被记录在案，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潜在水下的。而负责整理这些信息的岗位是那群贝德福德大学毕业的文化人抢破了头皮才争到的，为了维持这份高薪工作，他们会尽可能地表现自已。
斟酌用词，考虑里面有没有掺杂个人情感，每一个句子都严格按照标准写到客观准确，而我只需要一个借口……”
说完以后，安碧拉凝望着眼前的少女，似乎在等待她给予评价。
嗯……这个思路一般人也能想到，既然自已搞不定，那就把事情交给能搞定的人，但是安碧拉胆子真大啊……她完全不怕协会发现是卧底吗？
而且……她加入了协会，那是不是意味着明天的遗迹探索安碧拉也会参加？
萤火微不可见地颔首，维持“邪教头子”的人设，故作沉稳地说道：“做的很好。”
听到夸奖，安碧拉脸上的笑容更盛，她的眸光闪亮，嘴巴也抿成一条线，像是孩童得到了糖果一般。
“这是我应该做的。”
萤火点头回应，收起左轮，蹲下身从一堆人形的焦黑之中捡出有里恩面容的面具，掂在手里，思考了几秒，严肃地开口说道：
“我不在乎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记住一点，灰烬教团是我们的敌人。”
“遵命，大人。”安碧拉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萤火非常嫌弃地扔掉手中的面具，补充道：“记住这张脸，今天的这个是傀儡。”
她没有详细说明敌对的理由，邪教之间本就存在相互打压的情节，说的越多越容易出现纰漏，信仰的神灵差异就已经是最大的动机。
“是，大人。”安碧拉被动地观察到了萤火的表情，重复了一遍。
“安碧拉，你也许得过来看一下这个。”
一个年轻的男性嗓音突兀地插入二人之间，萤火的目光越过安碧拉，看到了穿有同样属于检察厅制服的青年，对方也在这一刻看到了自已。
卧槽，白毛红瞳！
前生作为冲国人的莱茵瞬间有了反应，他走到安碧拉身旁，眼神被少女死死吸住，咧开嘴拘谨地问候道：
“……这位小姐是？”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美少女存在……昨天卡洛斯带我尝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她真可爱啊……
安碧拉笑着解释道：“这位……这位好心的小姐刚才帮助我制伏了那个邪教徒。”
她顿了一下，直到现在安碧拉才发现自已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制伏……莱茵的视线投向沥青路面那摊煤炭般漆黑的人形物体，眼皮跳动，他并不记得安碧拉拥有火焰相关的超凡能力。
萤火挥了挥手，严肃的神情早在看到莱茵的同时转为柔和，恢复少女作态，微笑回复道：“我原本的目的便是去这家民俗草药店购买炼金素材，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叫我梅希就好。”
“梅希……柯涅尔？”莱茵下意识地说出了脑海中相应的名氏，他的视线在少女手腕处的木制心脏饰品停留几秒，接着移开了目光。
“是的，你认识我？”萤火迟疑着晃动脑袋承认，装出一副意外的模样。
“我曾在协会的档案上见过这个名字。”莱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民俗草药店，领着萤火和安碧拉进入，店铺内一片狼藉，货架歪倒在地，柜台前面的桌子被撞翻在一边。
两个年约三十往上的男士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其中一个腹部被尖锐之物划得稀烂，血肉外翻，地板满是碎玻璃渣，萤火的短靴踩在上面还会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看得出来，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争斗。
跨过一截大肠，身前的安碧拉回过头，热情地问道：“大……梅希小姐刚刚说来这里是为了购买炼金素材，对吧？”
萤火嘴唇翕动，眨了眨眼，冷冷淡淡地点了下头。
得到回答，安碧拉抬臂指向店铺内，还未损坏的货架，微笑着说道：“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就请拿走吧，就当作是您出手帮助的感谢，请放心，这里的货物都会被上报为争斗过程中造成的损失。”
好家伙，这不是零元购吗……走在最前方的莱茵没有回头，默默听完安碧拉的话语，在心中腹诽不断。
她对外人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嘶……今天有点反常啊。
萤火的脚步没有停下，她面部保持微笑，脑袋中不断回荡着一个单词。
免费！
随便拿！
不要金镑！
她此时非常想要答应，说一声“好的”，身为“邪教头子”的人设迫使她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个神秘组织的领袖人物还会去占这点小便宜，未免也太掉价了。
萤火礼貌予以回应：“我会付钱的。”
“您的品质值得敬佩。”安碧拉不着痕迹地赞美了一句。
打开里面的木门，三人来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房间，这间书房除了墙壁挂有人物画，再无其他。
萤火瞧了一眼，是阿索尔公爵。
地面有拖动的痕迹，似乎是搬运家具留下的，看起来像是黑色的颜料涂抹画画，各种半复杂半简单的神秘学符号构成了一个萤火从未见过的仪式魔法。
其中的一个最特别的神秘学符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它的主体由一个倒三角，两个弯曲的线条组成，单独拆开，萤火知道在神秘学上这代表黑山羊。
在“山羊”的头顶环绕着两个相互交织，象征无尽的循环和永恒的繁育的圆环……
“就是这里。”莱茵将手指放在唇瓣上，示意两人噤声。
房间的阴影一角，萤火借助窗外的红光，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尖刺向外的皮质项圈，被一根粗铁链拴在了凸起的石砖上，他的头部相当怪异，鼻子往上的部分属于一条金毛犬，往下的部分还是人类。
人类的头部和金毛犬的结合处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仿佛生来如此。
这个男人四肢着地，像一条狗一样吐着舌头，唾液顺着嘴角滴落，正在舔舐他身下熟睡的少年。
“汪！”
察觉到有人靠近，男人发出了一声狗叫，歪着脑袋盯住莱茵，像是思考危险程度。
我以前为什么会觉得歪头这个动作很可爱……莱茵挠了挠胳膊长有白色细微绒毛的部位，回头失笑道：
“这该怎么处理？”
萤火默不作声，右手插进口袋，灵性延展至死神牌，她的视线变得更加清晰，眼前随即浮现出一阵蔚蓝。
再次审视四周，萤火看到了属于男人的灵魂，它与正常情况并无不同，除了……那颗一半的蔚蓝色的犬类头颅。
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缝合，还包括了精神上的。
萤火一下联想到丽莎曾介绍过的灰烬教团的行事作风。
“他还能正常沟通吗？”安碧拉问道。
“汪！”头部半人半狗的男人十分配合地叫唤一声，屁股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
“看样子是做不到了。”莱茵摇摇头，平静地回应，用一种嘲讽般的语气接着说道：
“呵，这孩子听从了邪教徒的传教，用超凡仪式把他的父亲和一条狗融合在了一起，谁知道他脑子想的是些什么。”
真是个好儿子……萤火嘴角抽搐了一下。
望着窗外的红月，安碧拉思考了十几秒钟，组织着语言说道：
“你先带着这少年去疗养院，顺便通报队长，我守在这里，协助进行善后工作。”
“没问题。”莱茵立即起身，拿上放在一旁的羊皮灯笼，双手抱起少年朝外面走去。
见此，那条……狗？还是人？萤火说不上来，它发出呜咽的声音，想要跟随离开，但脖子上的铁链却牢牢锁住，让它无法挣脱。
直起腰背，萤火也迈步来到了外房，她没理由继续参与这件事情。
目光扫视完好的货架，萤火踮着脚尖挑选自已需要的炼金素材，以买的方式。
迷迭香的花瓣……嗯……我记得解毒药剂的配方还有……绿叶，是常青蕨来着……红色的石楠花粉末……
萤火伸手抓起一个装有粉红色粉末的透明玻璃瓶，举过头顶晃荡，认真辨别。
好像不是这个……这是银蘑菇的粉末，老头子说是增强那方面的效果……女性兑水服用后会……
她的脑海浮现出与银蘑菇相关的知识，这种罕见的蘑菇被普遍视为是奇效媚药，用来浸制药剂，它能放大感官，也能促进植物生长，让人恢复精力。
有些贵族老爷会用它们泡茶，更有甚者直接入口……
思索片刻，萤火还是把它塞进了自已的口袋，这一小瓶值5镑呢。
这个过程中，安碧拉跟了上来，她看着萤火的动作，十分贴心地从柜台后找到一个大纸袋，递给对方。
萤火故意冷漠接过纸袋，没有做多表示，她又觉得这样让气氛略显尴尬，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寻找着话题问道：
“我很好奇，那瓶气途径的魔药带给你的能力是什么？”
安碧拉没有太多犹豫，她想了想道：
“晋升超凡者后，我获得了大约三个成年男性的力量和兔子般的敏捷，我能够将力量或者速度集中于一点，但缺点是二者只能同时进行一个，切换会出现短暂的延迟。”
她没有任何保留，把自已的具体能力、缺点统统讲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
“在服用魔药后，我总觉得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还是我，但……我的内心总会产生另一种情感……无法抗拒的情感……”
“异化症。”萤火嘴巴张合，吐出一个简短的词汇。
她终于明白安碧拉对自已近乎于狂热的眼神和讨好是出于何处了。
这份魔药对她的性格影响很大啊，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力量的专一，速度的专一，情感的专一，专精者啊。
萤火几乎未做思索地说道：“这是正常现象，每个步入超凡的人都会产生相应的症状，你要牢记身为人类时的你，将魔药带来的意志区分开，你必须拒绝它们，也必须接受它们。”
拒绝……接受……安碧拉低下头，咀嚼着萤火话语的含义，若有所思，好一会才说道：“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教诲。”
满足了好奇心的萤火不再开口，把握好时间，迅速挑拣了所需的炼金素材，打包装进纸袋里。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柜台前，留下了符合市场价格的9镑1先令3便士的硬币，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侧过脑袋，笑着开口道：
“希望明天见面的时候，你能真正理解如何接纳魔药带来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