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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季第九天，贪鳄城贫民窟，北区一条不知名的街道上。
“这就是你说的离酒吧很近？”
此时，萤火已经换上了一身临时购买的浅灰色破旧工人服装，将裙装全部塞进裤子里，显得下半身有些臃肿。
马上要进入下水道探索，而她不想弄脏自已的裙子。
麻利地戴好厚布手套，穿上亚麻布鞋，萤火瞟了眼身旁的凤华，用一种无奈而郁闷的表情吐槽。
从酒吧出来之后，她们走过了整整五条街道，绕了三次小巷，才来到了凤华口中藏匿箱子的地点。
“确实没有多远呀。”整天游走在贫民窟，带着挎包推销商品的凤华眨了眨眼，满脸单纯无辜，丝毫不认为这段路程有多遥远。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没用的。”萤火伸手在对方的脑袋上轻弹了一下，“我再确认一遍，下去后朝竖梯的左侧走，左拐，左拐，最后右拐，对吧？”
凤华揉了揉被弹到的地方，连连点头。
“没错！”
她看了眼萤火因为把裙装套进工人装导致极不合身的样貌，又想到下水道中可能存在的怪物，略感担忧地开口说道：
“你确定要一个人下去？”
萤火笑了笑，霍然之间，没有温度的蓝焰笼罩升起，将她整个包裹在内。
幽幽燃烧的蓝色火焰甚至让站在萤火身边的凤华感到了轻微的刺痛，仿佛要把灵魂都点燃一般。
“你的能力还是留给别人吧，多来几次我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萤火边打趣边弯腰进入下水道。
“笨蛋！”凤华气鼓鼓地回应道，“千万小心啊。”
洞口没有井盖，就连靠近入口的金属阶梯都被人为截断了两根，好在完成过两次晋升，已是主教级超凡者的萤火身体素质远非常人，这点阻碍并无影响。
沿着阶梯爬下，重新接触地面的萤火立马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湿臭，就像是她在下雨天采摘恶臭蘑菇的嗅到的孢子粉。
下水道系统早已废弃───北大陆现有的多数城市都是末日来临后的一段时间，在原有的建筑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城区内部尚有专门的人员定时维护下水道疏通，清理淤泥，确保设施不被堵塞，但在贫穷到连公共盥洗室都少有设立的贫民窟，唯有少数几条与城内连接的通道还在工作，原本便接近报废的系统根本无法运转，自然沦为了粪便“填埋”场。
每到炎热的夏季，堆积的恶臭便会扩散至周围的街道，不开窗就和烤炉一样，把人闷个半死，开窗又会把人熏个半死。
这种景象甚至促生了一份特殊工作，戏称为“挖夜土的人”会在夜间进入下水道，将发酵过一定时日的粪便全部挖走，卖到郊区农庄用作肥料。
“真恶心……”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提前换好另外的衣服，可看到四周积到快要漫上通道的污水和黑泥，萤火还是忍不住撇开头，确认方向后快步走去。
随着深入隧道，周围的环境渐渐变暗变黑，唯有她自身燃烧的，没有温度的火焰提供了微弱光亮，稍远的地方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看不到污秽反而让萤火好受了许多，至少在感官方面稍微能接受了一些。
接着过了五六秒，前方出现岔路，两条道路均有老鼠穿行，随意数了下，一共十多只。
我记得是左边……萤火稍微观察了片刻，掏出左轮，想了想，又重新插回腰间，随后才朝向左侧迈步。
萤火清楚记得此次行动存在一只疑似血肉变化的怪物，因此，她走得较慢，前进一步都会停顿几秒，警惕黑暗中的环境。
一直走到尽头，再次左拐，然后朝右，少女没花费多少时间便走到了凤华口中藏匿箱子的地点。
期间她始终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叫声，闻到一股与粪臭不同的，仿佛生肉腐烂的腥臭，若有若无地环绕在鼻尖。
隧道一侧的墙壁垮塌了部分，形成一个非常浅，直径约一人高的洞口，萤火也看到了那口火车爆炸案遗失的箱子，通体银白的金属方箱。
但它已经破损了，里面的东西“跑”了出来。
箱子一面的缺口清晰可见，不用接近，萤火的眼里直接照映出了不规则的齿痕，啮齿动物留下的咬痕。
内部空空如也，一点残留物都没有，不符合环境地，异常地干净，只在旁边剩余的空间看到几摊发黑的血迹。
似乎来晚了。萤火腹诽一句，目光转向周围，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但收效甚微。
除了密集的老鼠脚印，她再没发现别的东西。
下水道的老鼠到处都是，几乎随处可见，它们饿极了甚至会啃食同类，我听说还有人在睡梦中被啃掉了，就算咬破这口箱子好像也并不是太奇怪的事情，然后里面的血肉跑了出来，寄生在老鼠身上，最后成了传闻中袭击人的怪物。萤火大胆猜想着，随即收回视线，准备退出。
“白跑一趟。”
她低声自语，没有选择回收箱子，向着来时的路返回了。
但就在转身的瞬间，她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中分外明显。
那是一种悉悉索索，细微轻小的爬行声音，说不上来，就像……就像老鼠从她的脚边经过，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错觉？还是……
对他人视线格外敏感的萤火瞬间察觉到了某种注视，她望向身后的黑暗，侧耳倾听了几秒，果断加快步伐，顺着墙壁撤退。
哐当！
哐当……哐当……
霍地，一声金属落地的巨响，惊得走在隧道中的萤火浑身一颤，紧跟着，身后的方向回荡起硬物不断碰撞的声音，金属不断摩擦的声音。
萤火完全能够想象到银白的金属方箱被某个东西当成球一样踢击，在隧道中滚动，正朝慢慢自已逼近。
哐当……哐当……哐……
声音突然消失了，下水道只剩下萤火溅起污水的急切脚步声，杂乱的环境让她时刻注意脚下，不敢回头，不敢走得太快。
念动咒语利用镜中世界逃跑？不，那需要时间，我现在不能停下。
生肉发烂的腥臭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刺鼻，萤火忽地醒悟，畜牧区深处的血肉怪物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
走过最后的拐角，萤火已经能够看到远处有红光撒下的竖直阶梯。
快点！再快点！萤火在心中默喊。
哐当！
金属落地的声响再一次响起，这一次距离只有短短两米，近的让少女寒毛根根竖立，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她嚅嗫着嘴唇，僵硬地转过头，燃烧的蓝焰照耀之下，萤火看的不够真切，她仍然在自已走过的拐角处看到了一口银白的金属方箱！一口被啃咬出缺口的金属方箱！
火光在金属箱面上反射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物体轮廓，有人的脑袋，有老鼠的身躯，这些没有皮肤的尸块层层堆叠着，抽搐着，蠕动着，不时喷吐鼻息，散发着生肉腐烂的作呕酸臭。
现在，这只尸体构成的怪物离萤火只有一墙之隔！
跑！
火光扭曲，发生细微的变化，萤火立马撒腿狂奔，身后的怪物同时跑动了起来，它每一对鼠爪上都长满了漆黑的眼睛，它每一个部位都长满了漆黑的眼睛，它每一份血肉都长满了漆黑的眼睛。
器官，肢体与骨头，这团由血肉尸块拼凑成的新生命，正朝着萤火狂奔而来。
在怪物的神态中，萤火看到了近乎扭曲的饥饿和渴望，那是饿死的人脸上才会浮现的神情。
一条触手从怪物身躯射出，缠绕在少女的脚踝，用力一拉，少女整个人扑倒在污水河中，溅起大片水花。
怪物的第二条触手同时射出，缠绕住倒地的萤火，将她从地上拽起，拉近，将她的身躯朝自已拉回。
第三条……
第四条……
第五条……
少女的身躯忽地消失了，没有征兆地破碎了，像失去了主体的镜像一般。
这仅仅是一个幻象。
与此同时，真正的萤火已经冲到了阶梯下方，她抓住了镶嵌的铁杆快速攀爬，踩在阶梯上连跳三级，飞一般逃出了下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