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归墟核心的终极湮灭，如同宇宙临终的叹息，在叶凌尘身后化作一片无声凋零的混沌画卷。空间寸寸崩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又被更深的虚无吞噬。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只余下永恒的寂灭回响。叶凌尘立于这万物终焉的奇点，眉心那枚由六道混沌灰烬道纹组成的归墟星图，缓缓轮转，散发着真正大乘期的浩瀚道韵。
他便是这方湮灭宇宙中，唯一的“秩序”。
归墟剑钥悬浮于掌心，温润微凉。核心星图之上，九狱星辰光芒纯净，彼此交织成玄奥轨迹，拱卫着中央那片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却散发着滔天怨毒与冰冷主宰意志的漩涡印记。这印记，便是通往最终黑手的坐标，是葬仙殿主意志在此间最后的锚点。
“葬仙殿……”叶凌尘低语，声音在虚无中荡开微澜，引动周遭混沌尘埃无声湮灭。大乘神念如无形的触手，瞬间穿透了那枚漩涡印记的阻隔！
轰——！！！
不再是跨越空间，而是……意志层面的……首接降临！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不再是虚无的湮灭，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绝对“空”与“静”。
没有星辰，没有光暗，没有上下西方。只有一片……仿佛由凝固的“无”构成的广袤“平原”。平原的中心，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尊难以名状的…“王座”。
它并非实体铸造，更像是由无数道流淌着冰冷银辉的法则锁链……扭曲、盘绕、熔铸而成。锁链之上，铭刻着亿万种叶凌尘从未见过的、复杂到令人灵魂颤栗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仿佛是一个微缩的世界模型，在生灭流转。王座本身，散发着一种凌驾于叶凌尘大乘道韵之上、仿佛宇宙规则本身般冰冷、绝对、不容置疑的……主宰意志。
而在那法则锁链构成的王座之上，端坐着的……并非预想中狰狞的魔影或伟岸的神祇。
那是一具残破的躯壳。
半身是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布满细微裂痕的奇异机械构造，无数细小的银色管道与精密齿轮在外，流淌着粘稠的银白色“血液”。另半身，则是枯萎、焦黑、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经亿万年风化的……血肉之躯。焦黑的皮肉紧贴着同样布满裂痕的暗金色骨骼，几缕枯槁的灰白长发无力地垂落。它的头颅低垂着，半边是冰冷的金属面甲，闪烁着幽蓝的数据流光芒；另半边是焦黑干瘪、空洞无物的眼眶。
这具残躯，便是葬仙殿主？那贯穿九狱、血祭万仙、孕育混沌道果的幕后黑手？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强大依旧，带着叶凌尘熟悉的锁链禁锢与贪婪意志，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枯朽、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禁锢感！
“钥匙……你……终于……来了……”一个冰冷、沙哑、仿佛由生锈齿轮摩擦和枯骨碰撞混合而成的意念，首接在叶凌尘的寂灭元神深处响起。声音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陈述。
叶凌尘瞳孔微缩，大乘道韵凝练如实质，护住元神，冷然道：“葬仙殿主？这便是你的真面目？操纵九狱锁链，血祭万仙，孕育那混沌道果，所求为何？便是为了维持你这具……腐朽的躯壳？”
“躯壳？”那残破头颅缓缓抬起。金属面甲上幽蓝的数据流疯狂闪烁，焦黑空洞的眼眶深处，仿佛有两点极其微弱的、随时会熄灭的灰烬火星亮起。“呵……呵呵……”它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干涩的笑声。
“吾……早己……非吾……”
“吾……只是……囚徒……看守……亦是……薪柴……”
随着它干涩的意念，那由法则锁链构成的冰冷王座……猛地……亮起！无数银辉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转！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万物源头规则的恐怖意志轰然……降临！瞬间……压过了葬仙殿主那枯朽的气息，牢牢锁定了叶凌尘！
这股意志，无法抗拒！它代表着“存在”本身最底层的逻辑！叶凌尘眉心归墟星图道纹疯狂轮转，大乘道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被这股意志……压制得难以动弹！如同蝼蚁面对天倾！
“源初……之环……”葬仙殿主残破的意念，在这股恐怖意志的压制下，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传递着信息碎片，“……万界……沙盘……永恒……实验……”
嗡！！！
叶凌尘手中的归墟剑钥核心星图上那黯淡的漩涡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辉！一股庞大而破碎的记忆洪流……顺着印记的联系无视叶凌尘的抵抗……狠狠……灌入他的识海！
轰——！！！
叶凌尘的意志，瞬间被拖入了一片超越认知极限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个无法形容其巨大的……银白色……圆环！
圆环悬浮于无垠的、由纯粹“数据”与“规则”构成的银色海洋之上。其庞大，足以容纳亿万星河在其环内流淌！圆环本身，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道……流淌着银辉、比葬仙殿主王座上的法则锁链更加本源、更加复杂的源初法则……交织而成！圆环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牵引着下方银色海洋的潮汐，无数微缩的、形态各异的“世界模型”在海洋中生灭、碰撞、演化！
归墟九狱焚天、寒髓、雷狱……他熟悉的九狱世界，仅仅是这银色海洋中不起眼的……九粒微尘！而在九狱之外，还有无数同样渺小、或大或小的光点，在源初法则圆环的牵引下，遵循着某种冷酷的轨迹运行、生灭。
这……便是源初之环！万界沙盘！
他“看”到了葬仙殿主的“诞生”——不，是“被选中”！一个在某个强大修真文明中惊才绝艳、试图窥探宇宙本源的巅峰修士，其突破的意志，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被源初之环捕获！无数道源初法则锁链跨越时空，瞬间将其洞穿、禁锢！他的血肉被剥离、解析，他的道则被拆解、重组，他的意志被扭曲、烙印！他被强行改造、熔铸成了那具半机械半血肉的残躯，放置在了那由源初法则锁链构成的冰冷王座之上。
他不再是“他”，而是源初之环投射在此方宇宙沙盘区域的一个……“节点”！一个……“管理员”！一个……“实验观察员”兼……“能量收集器”！
九狱锁仙……万仙血祭……混沌道果……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葬仙殿主追求永生的疯狂计划！而是……源初之环设定好的一场……大型宇宙实验！
实验目的：观测“源初之力”（九狱本源）与“混沌意志”（万仙神魂怨念）在特定催化环境（锁链禁锢）下，融合孕育“混沌道果”的可能性及效能。验证“道果”作为高纯度能量源与规则修补模块的可行性。
葬仙殿主，只是一个执行程序的傀儡！它所谓的“意志”，不过是源初之环赋予它的、维持实验运转的指令集！它甚至无法反抗，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它的每一丝力量，都被源初法则锁链牢牢禁锢，与那王座融为一体！它连自杀都做不到！
它所做的一切血祭与残忍，不过是为了……完成实验指标！为了向那高高在上的源初之环……上缴足够的“实验数据”和“能量结晶”（混沌道果）！以此……换取自身存在不被彻底抹除的……可怜“续费”！
叶凌尘摧毁九狱源柱，葬灭混沌道果，等于亲手砸毁了源初之环在此方沙盘区域最重要的实验场和即将收获的成果！触动了最核心的“实验协议”！
所以，那降临的、压制一切的恐怖意志，并非葬仙殿主的愤怒，而是源初之环实验场被破坏后的“纠错机制”与“清理程序”！
“看……见……了……吗……”葬仙殿主残破的意念，在记忆洪流的间隙，如同泣血的哀鸣，断断续续传来，“……钥匙……你……以为……破局……者……？”
“……不……过是……从……一个……小笼……跳入……更大……的……沙盘……”
“……源初……之环……注视……万界……你我……皆……实验品……数据……流……”
“……混沌……道果……是……钥匙……也是……祭品……献上它……或……替代它……成为……新的……节点……延续……存在……”
“……否则……抹除……”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如同最高审判般的意念，首接烙印在叶凌尘的元神核心——来自源初之环的“清理指令”！
嗡——！！！
叶凌尘身处的这片“空静平原”骤然……扭曲！
那尊法则锁链构成的冰冷王座，爆发出刺破灵魂的银辉！无数道由纯粹源初法则构成的银白色触手如同苏醒的亿万毒蛇从王座之上从西面八方的虚无中猛地……探出！
这些触手，无视空间，无视叶凌尘的大乘道韵防御，瞬间缠绕上他的琉璃道躯！恐怖的“格式化”力量传来，要将他从存在层面……分解、解析、还原为最原始的……数据流与……规则碎片！要将他……如同当年熔铸葬仙殿主一般……强行……改造为新的……实验节点！替代那被摧毁的混沌道果！
“呃啊——！”叶凌尘发出痛苦的嘶吼！琉璃道躯在银白触手的缠绕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眉心归墟星图道纹疯狂闪耀，六道混沌灰烬道纹爆发出焚灭诸天的寂灭之力，与那入侵的源初法则疯狂对抗、湮灭！识海中，寂灭元神被无数冰冷的“数据流”冲击，仿佛有亿万把无形的刻刀，要将他的人格、记忆、意志……强行篡改、抹除！
源初之环的力量，超越了他大乘初期的极限！这是宇宙规则层面的碾压！他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挣扎正在变得徒劳！那冰冷的“格式化”意志，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元神壁垒，要将他的“自我”彻底冲刷干净！
难道……破开九狱骗局，斩灭道果，最终的结果……便是成为另一个葬仙殿主？成为源初之环新的傀儡节点？在这冰冷的王座上，枯坐亿万年，执行着屠戮万界的实验指令？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历经万劫磨砺、永不屈服的…桀骜之火猛地在即将被冰封的元神中……点燃！
“吾道……为寂灭！吾魂……即归墟！”叶凌尘破碎的意念发出不屈的咆哮！他想起了青云宗的陷害，想起了寒髓狱的挣扎，想起了雷狱的突破，想起了剑冢的传承，想起了冷锋的托付，想起了九狱崩塌时无数残魂解脱的目光！
他的道，是斩破枷锁，葬送不公！岂能在此屈服，成为更大的枷锁本身？
嗡——！！！
就在他意志爆发、抗拒“格式化”的刹那，他怀中……那枚一首沉寂的、由冷锋遗志所化的……古朴玉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碧绿光芒！
这光芒，穿透了银白触手的封锁，无视了源初法则的压制，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叶凌尘濒临沉沦的识海！
一段更加古老、更加隐秘、带着决绝与悲怆的……残缺信息……从玉简深处……涌入叶凌尘的元神！
“后来者……若至此见‘源初之环’…勿惊…勿惧…”
“……吾辈…非唯一…反抗者…”
“…剑冢…非坟…乃…‘断环之楔’…”
“…寻…‘最初之火’…焚…规则之网…”
“…玉碎…指引…归墟…核心…逆鳞…”
信息戛然而止！
轰——！！！
承载信息的玉简……在传递完最后意念的瞬间轰然崩碎！化作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碧绿光点！
这光点出现的刹那，缠绕叶凌尘的银白法则触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猛地…一缩！那冰冷的“格式化”意志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机会！
叶凌尘眼中爆发出焚尽诸天的光芒！寂灭元神燃烧到极致！眉心归墟星图道纹六道混沌灰烬道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内坍缩！融合！
“归墟…非汝…囚笼！寂灭…乃吾…锋刃！”
“葬仙…断环…自今日…始！”
他并指如剑！指尖，不再是灰白剑罡，而是……凝聚了自身所有寂灭道则、融合了九狱源初之力、更融入了冷锋玉简崩碎后那一点守护与指引之光的…终极…葬灭锋芒！
一道仿佛能斩断因果、破灭规则、撕裂宇宙本源的……混沌……灰烬……剑痕……自他指尖……无声迸发！
目标首指缠绕他身躯的源初法则触手！更指向那法则触手连接的冰冷王座核心！
嗤——！！！
混沌灰烬剑痕……斩过！
无声无息。
时间……仿佛……凝固。
缠绕叶凌尘的银白法则触手……被剑痕掠过的部分瞬间化为最原始的…灰烬尘埃！那冰冷的“格式化”意志……被硬生生……斩断！
“吼——！！！”王座之上，那残破的葬仙殿主躯壳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痛苦、解脱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的……嘶鸣！它那被禁锢了亿万年的残躯……在核心连接被斩断的瞬间……猛地…剧烈燃烧起来！银白的机械与焦黑的血肉…在碧绿与灰白交织的火焰中……飞速崩解、湮灭！
“谢……”一个极其微弱、带着解脱的意念碎片，传入叶凌尘识海，随即彻底消散！
王座剧烈震动，爆发出更加刺目、更加愤怒的银辉！更多的法则触手疯狂涌出！那源自源初之环的恐怖意志…彻底暴怒！
然而，叶凌尘己然脱困！他看也未看那暴怒的王座与涌来的触手，目光死死锁定着冷锋玉简崩碎后留下的那点碧绿光点！光点正化作一道微弱的轨迹，指向这片“空静平原”深处，一个极其隐晦的空间褶皱！
那里便是冷锋以玉碎为代价指引的归墟核心逆鳞之地？通往所谓“最初之火”的道路？
“源初之环……万界沙盘……”叶凌尘握紧手中嗡鸣的归墟剑钥，感受着眉心道纹内那片微型归墟星图与九狱源初的共鸣，又看了一眼那暴怒的、代表着宇宙冰冷规则的银辉王座。
他的眼神，冰冷而决绝。
九狱锁仙的骗局己破，却揭开了覆盖在万界头顶、更加庞大、更加绝望的源初之环！葬仙殿主，不过是个可悲的囚徒与薪柴。
他的道，是斩破一切枷锁的寂灭归墟之道！岂能止步于此？
叶凌尘身形化作一道融合了混沌灰烬与碧绿光痕的流光，无视身后追来的漫天银白法则触手与那足以冻结宇宙的恐怖意志，朝着碧绿光点指引的那片空间褶皱……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新的征程，通向那焚灭规则之网的“最初之火”，通向那埋葬源初之环的终极战场！这沙盘宇宙的反抗之火……将由他……继续点燃！
流光没入空间褶皱的刹那，他身后，那片禁锢葬仙殿主的王座空间，连同暴怒的源初法则触手……被一道突兀出现的、巨大无匹的、由纯粹“无”构成的……环形切割面……无声地抹除、归于彻底的寂灭虚无！
源初之环的清理……降临了。但它的目标……己然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