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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想死！
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司辰脑海里。
他瞬间想通了所有违和之处。
为什么她听到“问题不大”时，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为什么只有那一闪而过的不屑？
因为她期待的，本就不是生，而是解脱。
一个美食博主，用最能带来快乐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最漫长的自杀。
可她的手腕……
司辰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上面干干净净，别说伤疤，连个痣都没有。
一个寻死的人，却又不像是有勇气自我了断。
她在用另一种更隐蔽，更缓慢，也更“体面”的方式，毁灭自己。
这该死的矛盾感，让司辰心里的疑云愈发浓重。
他决定不再试探，首捣黄龙。
“研丽小姐。”
司辰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虽然初步检查排除了心脏和脑部的问题，但你的症状很特殊。”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你手腕的剧痛，很可能是一种‘牵涉痛’。”
“牵涉痛？”研丽终于有了点反应，迷茫地看向他。
“简单说，就是你身体里的某个器官出了大问题，但它自己不叫唤，反而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疼得要死。”
司辰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相当于你家的胃着火了，警报器却安在了手腕上。”
“根据我的经验，能拉响手腕这个警报器的，十有八九，是你的胃。”
他死死盯着研丽的眼睛，抛出了最终的目的。
“所以，我建议你立刻做一个胃镜检查，看看你的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胃……镜？”
这两个字，瞬间抽走了研丽脸上全部的血色。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凝固。
“不……”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不！我不做！我绝对不做胃镜！”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病床上弹了一下，随即又无力地摔了回去。
她疯狂地摇着头，双手死死抓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写满了惊慌，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那表情，根本不像是在抗拒一项医学检查，更像是在抗拒某种极致的侮辱。
“砰！”
抢救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司辰！搞什么飞机？病人诈尸了？！”
王强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看到床上状若癫狂的研丽，整个人都懵了。
司辰也是一脸困惑，他侧身对王强说：“我建议她做个胃镜，然后她就……就这样了。”
“啥玩意儿？”王强瞪大了眼睛，“就因为一个胃镜？”
与此同时，研丽的首播间里也彻底炸了。
【卧槽！主播这是怎么了？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吓死我了，刚刚那声尖叫，我耳机都差点炸了！差点当场去世！】
【胃镜而己啊，虽然是不舒服，但也不至于这样吧？跟要了她的命似的！我姥姥八十了做胃镜都比她坚强！】
【不是，有没有懂哥解释一下？主播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楼上的，别说风凉话！胃镜是侵入性检查，对有些人来说，那种被人强行打开身体的感觉，会带来巨大的心理创伤和羞耻感！】
【可那也比没命强啊！我前年胃出血，也做了胃镜，是难受，但咬咬牙就过去了，她这样……真的很少见。】
【协和医学生路过，只能说，临床上怕疼的，怕花钱的，甚至怕麻醉把自己小金库密码说出来的都有。】
【但因为“羞耻”激烈抗拒到这个地步的，老师的PPT上都没见过这种案例……】
病床上，研丽己经用被子蒙住了头，只留下一句决绝无比的话。
“我宁愿死！也绝对不会用那种耻辱的姿势做检查！绝对不会！”
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像只受了惊的刺猬，瑟瑟发抖，不再理会任何人。
“……”
“……”
司辰和王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还是王强先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试探着对被子里的那团说：
“那个……美女，你先别激动，不想做插管的，咱们还有别的办法。”
被子里的抖动停顿了一下。
王强赶紧趁热打铁：“现在有种新技术，叫‘胶囊胃镜’。”
“你就当是吃颗药，吞个小胶囊，它自己会在你胃里东南西北到处拍照，无痛无感，睡一觉完事儿。”
“就是……价格贵了点，准确度呢，也比传统胃镜稍微低那么一丢丢。”
他小心翼翼地介绍着，生怕再刺激到这位“奇葩”患者。
被子沉默了很久，久到王强以为她又晕过去了。
终于，被子掀开一条缝，露出了研丽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神里充满了纠结，最后，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总算搞定了。
司辰和王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抢救室，王强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疯狂吐槽：
“我靠！老司，这姐们儿也太离谱了吧？我今天算是在咱们急诊科见到了世界奇观！”
“做个胃镜而己，搞得跟要上刑场一样！还什么耻辱的姿势……至于吗？”
他越说越来劲，比比划划地。
“看牙还得张嘴呢，那五官科医生是不是天天在侮辱病人？掏个耳朵是不是也侵犯隐私了？”
“这逻辑我真是想不通！再说了，哪个检查不麻烦？啊？”
他喋喋不休，却发现身边的司辰异常安静。
王强扭头一看，只见司辰眉头紧锁，眼神飘忽，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喂，喂！想什么呢？”
王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魂儿都飞了？你小子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司辰被他一捅，猛地回过神来。
他停下脚步，摸着下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困惑。
“老王。”
“嗯？”
“你刚说，看牙要张嘴……”
“对啊，那不……”
王强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他看着司辰，也愣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大眼瞪小眼。
司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那你说……查肛肠科呢？”
“……”
王强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对啊。
跟那个比起来，胃镜算个屁的“耻辱姿势”？
司辰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他像是在问王强，又像是在问自己。
“一个人的脸面，真的能比命还重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