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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道道血痕般的影子。夏沅沅盯着水果刀锋利的刃口，苹果皮己经削成长长的一条，却始终不敢让它断开——就像这些天来，她始终没能说出口的拒绝。
黎阳靠在床头，目光灼灼地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当刀尖突然划破她指尖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嘶——"
刀刃突然划破指尖，血珠瞬间涌出，在苹果雪白的果肉上洇开刺目的红。
"别动。"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温热的唇舌包裹住她渗血的指尖，舌尖刻意划过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与战栗。夏沅沅僵在原地，能清晰感觉到他牙齿不轻不重的啃咬。
她惊慌的用力缩回手腕，却被他早有预料的地扣住腕骨。
护士推着治疗车适时出现，黎阳若无其事地松开嘴，却仍紧握她的手腕。他笑着要了创可贴，指尖却在她掌心暧昧地画了个圈："小心点。"
松开手，对着她刚刚削好的苹果咬下去，汁水溅在唇角，"甜的。"
夏沅沅看着自己指尖的创可贴，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意外。从鸡汤谎言到此刻的越界，都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黎阳，此刻眼里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侵略性。
而她的犹豫不决，成了他最好的帮凶。
"黎阳。"她突然站起身，窗外的风掀动了床头卡，"我们谈谈。"
黎阳慢条斯理地咬下最后一口苹果，果核在垃圾桶里发出"咚"的闷响。他抬眼的瞬间，眸子里闪过一丝捕食者的锐光："嗯？"
"为什么告诉你家人..."她的声音开始发抖，"说我是你女朋友？"
"难道你不是吗？"黎阳忽然笑了，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医学院巴士站，你抱着向日葵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的指尖突然停住，"你说——'黎阳，能做我男朋友吗？'"
夏沅沅瞳孔骤缩，记忆在脑中轰然颠倒——
那分明是，他捧着向日葵向她告白的情景！
"我怎么会为不相干的人挡刀呢？"黎阳突然倾身向前，病号服领口敞开，露出狰狞的疤痕，像条吐信的蛇，“如果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的呼吸拂过她僵住的脸颊，带着苹果甜腻的香气。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那疤痕缠住。
"可是我..."她下意识摸向无名指，却只触到冰凉的戒痕。黎阳的目光立刻锁住这个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血压数值疯狂攀升。黎阳却仿佛没听见，只是用沾着苹果汁的手指，轻轻拭去她额角的冷汗："你只是太累了，沅沅。"
病房房门突然被推开。脚步声和塑料袋的窸窣声打断了病房里凝固的空气。
"沅沅来啦！"黎母的笑容像阳光般绽开，手里拎着的餐盒还冒着热气，"正好买了小笼包，一起吃点。"
夏沅沅慌忙起身，膝盖不小心撞到输液架。金属摇晃的声音里，她看见黎阳突然伸手按住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爸，"黎阳的声音忽然虚弱了几分，"扶我去趟洗手间吧。"
黎父立即放下大包小包，小心翼翼地托起儿子。那些蜿蜒的管道——胸管、引流管、水封瓶——像某种怪异的脐带，将黎阳与生命监测设备连接在一起。两人缓慢地向厕所挪动，每走一步，那些管子就跟着轻轻摇晃。
夏沅沅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这些狰狞的伤口，这些痛苦的折磨，都是因她而起。
而这些伤口，也正在成为她最牢固的枷锁。
厕所门关上的瞬间，黎母脸上的笑容像被按了暂停键。她慢悠悠地拍着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睛却像钩子一样盯着夏沅沅："沅沅啊，听说阳仔这两刀是替你挡的？"
"是...是的。"夏沅沅的眼眸不自觉黯淡下来。
"啧啧，看我们阳仔多喜欢你呐，沅沅，"黎母突然倾身向前，粗糙的手掌覆上夏沅沅的手背，"我们阳仔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这份心意..."她手上的老茧刮得人生疼，"你可不能辜负啊。"
夏沅沅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阿姨，其实我..."她抬起苍白的脸，"我不是黎阳的女朋友。"
空气突然凝固。
黎母的手像被烫到般缩了回去，脸上的皱纹一点点绷紧："怎么？"她突然笑出声，声音却像钝刀割肉，"是嫌阳仔现在身上留了那么长一个疤？还是..."她眯起浑浊的眼睛，"觉得我们两个老头子农村来的你看不上？
"不是的！"夏沅沅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厕所门"吱呀"一声打破沉寂，夏沅沅的后背瞬间绷首。黎阳缓慢的挪过来，苍白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妈，你和沅沅聊什么呢这么热闹？"黎阳的声音像裹着蜜糖的棉絮，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之间。
黎母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像朵骤然绽放的野菊："就是随便聊聊，问问沅沅老家在哪，父母是做什么的！"她粗糙的手突然覆上夏沅沅冰凉的手背，"这孩子害羞，话都说不利索了。"
指甲不经意划过皮肤的刺痛让夏沅沅猛地一颤。她看见黎母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那是她在菜市场为儿女讨价还价时的眼神，是在暴雨夜护住鸡崽不被淋湿时的狠劲。
夏沅沅的手被拍得发红，却不敢抽回。
她看着黎阳自然地接过话题："沅沅父母老家就是江州。不过她从小在北京长大，后来父母出国去了，她不愿意去，就回了江州……"黎阳终于走到了床旁，费力的坐下，“妈，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好了。”
"哎呀，我们乡下人就是嗓门大。黎母突然大笑，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三分，"瞧把闺女吓的，小脸都白了。"她笑得慈祥，眼神却像一把钝刀，在夏沅沅脸上来回刮着，"姨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夏沅沅感到一阵窒息。
黎母掌心的温度像烙铁，烫得她几乎要惊跳起来。那看似慈爱的拍抚，每一下都像在说：
我儿子为你流过的血，你得用一辈子来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