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裹着晨间的风钻进鼻腔时,柳砚秋正盯着天花板上的银杏叶吊灯发呆。那片被他攥出褶皱的明黄束带还塞在枕头底下,金线刺绣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这是他从古代带回来的唯一信物。
“大新?发什么呆呢?”赵丽颖端着保温桶推门进来,发梢还沾着医院走廊的穿堂风,“我熬了南瓜粥,你尝尝?医生说你肺上有瘀血,得喝温的。”
柳砚秋侧头看她。她穿着浅粉色病号服外套,腕间系着他昏迷前扯下的半幅衣袖(当时急着包扎她的烫伤),此刻正随着动作轻轻晃荡。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把眼尾的泪痣照得像颗浅褐色的星子——和他在古代见过的、苏婉容被泥水染花的妆容,重叠成一片模糊的暖。
“阿颖。”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瓷片。
赵丽颖把碗搁在床头柜上,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她的指尖还带着熬药的温度,指腹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和他记忆里那个在药庐里替他擦药的姑娘,分毫不差。
“我在。”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柳砚秋望着她,喉结动了动:“如果我说…我以前见过你,你信吗?”
赵丽颖愣了愣,随即笑了:“当然信。你在《步步惊心》里演老十西时,我就觉得你眼里的光,和我认识的某个古人特别像。”她故意逗他,“难不成…你真穿越过?”
柳砚秋被她逗得笑出声,却又突然收敛了笑意。他反手攥紧她的手,指腹着她腕间那道淡白的疤痕——是三天前为他挡刀时留下的。
“不是演。”他说,“是真的。”
赵丽颖的笑容慢慢凝固。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慢慢放下保温桶,伸手抚上他的眉骨:“那你告诉我,在另一个世界…我是谁?”
柳砚秋的呼吸一滞。他想起石室里苏婉容被白玉微光笼罩的模样,想起她颈间那枚能引动灵脉的共生钥,想起胤禩举着九龙盘星灯时的阴鸷——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你是…苏婉容。”他说,“一个…会为我挡刀的姑娘。”
赵丽颖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想起昨夜守在他床前,他烧得迷糊时喊的名字——不是“赵丽颖”,而是“阿九”;想起他攥着她的手,反复呢喃“要走一起走”;想起他枕头底下那截明黄束带,和她在古装剧里见过的皇子常服纹样,如出一辙。
“所以…你在古代,是老十西?”她轻声问。
柳砚秋点头。他从枕头下摸出那截束带,摊在她面前:“这是我在古代的束带,母妃亲手绣的。你腕间的疤,是为了救我挡的刀。”
赵丽颖盯着那截金线刺绣的龙纹,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眉心的朱砂痣——和剧里老十西的妆容,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所以…你为我挡刀时,喊的‘阿九’,是你自己?”她的眼眶慢慢红了。
柳砚秋喉结滚动:“我本名…胤禵。但…我更想让你叫我阿九。”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缝,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洒下斑驳的金斑。赵丽颖抽回手,转身去倒温水,背对着他时,肩膀微微发颤。
“大新。”她声音闷闷的,“你…后悔吗?”
柳砚秋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石室里苏婉容被时空裂缝吞噬前的笑容。那时她对他说:“阿九,替我看…看现代的月亮。”
“不后悔。”他说,“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跳下去救你。”
赵丽颖转身,眼里有泪光在闪。她举起保温桶,舀了勺粥吹凉:“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柳砚秋望着她,突然笑了:“先把粥喝了。医生说我要是再不吃东西,就该被你喂成药罐子了。”
赵丽颖被逗得破涕为笑,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嘴边。他张嘴接住,尝到了熟悉的甜糯——和她在古代药庐里熬的药粥,味道竟有几分相似。
“对了。”柳砚秋突然想起什么,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这个…你看看。”
赵丽颖接过,是块半透明的琥珀,里面封着片银杏叶。叶面上用朱砂画着只衔尾蛇,和她在现代南京民政局前见过的玉鹅石雕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
“在古代,我捡到的。”柳砚秋说,“当时它在苏婉容的玉簪上挂着,后来…跟着我一起回来了。”
赵丽颖望着那片银杏叶,突然想起昨夜的梦。她梦见自己在一片金色的银杏林里,有个穿明黄束带的少年抱着她,说:“阿九,这次换我等你好了,我们去南京民政局,把证领了。”
“大新。”她轻声说,“等我能下床了,我们去南京好不好?”
柳砚秋的眼睛亮了:“好。我带你去看那座石桥,桥洞下有块玉鹅石雕,和你腕间的疤…很像。”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飘进敞开的窗户,落在两人的粥碗里。赵丽颖笑着去捡,柳砚秋望着她的侧影,突然觉得,那些古代的风雨、阴谋、生死,都成了此刻粥碗里的热气,温暖,却不再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