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看死因!”
连木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却见连靖卓脸色冷却,严肃的盯着她轻斥道: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贾二幺?暖暖,你淘气、顽皮没关系,有大哥和父母宠着你,可是你也要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霍琛尧上前揽着连木槿的肩膀,柔声劝阻:“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跟大哥查清楚,你放心。”
乍然听到霍琛尧称自己大哥,连靖卓颇感意外,睨了一眼眉头轻皱,吩咐下去,找翠红的家人过来,给一笔抚恤金,好生安葬了。
连木槿原本要离开,转身质问:“大哥难道不应该查她的死因吗?真奇怪,她做了这样的坏事,大哥居然还要好生安葬?”
连靖卓转身走向连木槿,镜片后面的眼神冷肃而又嘲讽:
“她本就身体单薄,受了几种刑罚,两天一夜未进食,你以为还能活的了?
至于死因,除了你们霍家的人,也只有我近距离的问话,难道你以为是我杀人灭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连木槿转头,不敢对视大哥痛心的目光,她根本没有怀疑大哥,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执拗。
连靖卓叹口气,双手板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暖暖,她是该死,却也算是一种反抗吧。
如今大错己酿,既然死了,就好生安葬了,也不枉她到我们连家为奴为婢。她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卖到府上,她一死,她的母亲几乎也走到头了。
能与人为善,尽力而为吧!”
“大哥……”连木槿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望着自己芝兰玉树的大哥,忽然有一种自惭形秽。
若说大哥是冰壶秋月,她就是雕心雁爪。
想最初,她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看到这样一个如月朗润的人物,他的一颦一笑都是干干净净,被这样的笼罩着月辉的人照顾着,她似乎被救赎了。
连木槿转身回去,一言不发。
她的大哥即便是手握政权的一方督办,还是没有变。
变得是自己,她能感受到,第一次帮二哥去杀人的时候,她己经回不去了。
或许说,这样狠辣,犀利,而又残忍自私,才是真正的连木槿,以前的她在父母和大哥的庇护下只是暂收锋芒而己……
这样想着,连木槿突然蹲下身抱着自己,那种前世的孤冷又包围着她,她明明十分的抗拒那样的人生,抗拒那个冷漠的自己。
很久,她站了起来,仰头凝视着那轮昭示着团圆的月亮,它没有以往的明亮,月晕是淡淡的昏黄,却比任何时候让人觉得温馨。
连木槿忽然轻轻一笑。
终归是不一样,不是么?
前世她被迫成为一台杀人机器,冷血无情,被训练的磨掉人的七情六欲,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更不能擅自做主任何一件事。
可是今生,没有人能胁迫她做不愿意的事,她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可以选择每一个决定,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爱,去恨。
可以为了自己爱的人,在意的人,想要保护的亲人,去做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银狐。
譬如,她现在要去杀沈幼薇。
翠红突然的死让连木槿想到了猝然死亡的弄玉,她下意识的要去察看尸体,是因为她的死状和弄玉的很像。
大哥和霍琛尧都查不出来幕后人,可见那人隐藏之深,更可怕的,是幕后人在利用连家和霍家的姻亲关系。
所以,只有杀沈幼薇,逼迫幕后人出现,要么,就将这颗发现的毒瘤先摘掉。
沈幼薇的无辜,连木槿从不相信!
因为她记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揽芳居的门外守着几个家丁,看到三小姐这个时辰过来很是惊讶,连木槿原本是要翻墙进入,可是想要诱敌,还是从正门进去了。
出事后,连夫人派了两个丫头婆子过来,冯姨娘也将自己身边的大丫头派了过来,沈幼薇晚上做噩梦,这些丫头婆子便守在门外的走廊上。
看到连木槿忙起身问话,说沈幼薇喝了安神的药刚刚睡下。
“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要跟小表姑说。”
连木槿挥手支开了守在廊上的丫头婆子,看着她们都退到了十米外,这才推门进去。
冯姨娘的大丫头芍药开了灯,给连木槿端来茶水,伺候沈幼薇披上衣服,便候在一旁。
神情中很是警惕,大概是怕连木槿欺负沈幼薇吧,毕竟三小姐不待见表姑娘府里上下都知晓。
“芍药,你退下吧,小表姑如今要嫁入霍府,我作为霍府的少夫人,又是连家的三小姐,少不得要跟她讲些体己的话。”
芍药看向沈幼薇,后者微微点头,她便恭敬的退出去了。
沈幼薇看着连木槿自斟自饮,手指轻巧的把玩着茶杯,那是大少爷第一次出海带来的欧洲工艺,她非常喜欢,从连木槿手中哄骗过来,爱不释手。
还有八音盒,巧克力糖果……
那时候的连木槿,还是很好骗的,她故意弄坏她的东西,她反而会来安慰自己没关系。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聪明又泼辣,冷漠又毫不掩饰的厌恶自己。
是了,从她落水醒来后。
连木槿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己经有了落水前的记忆,好像被堵塞的东西一点一点放出来。
她记得,因为听到冯姨娘和爹的谈话,说沈幼薇虽然家道没落,到底也是书香门第出生,如今住在连府,也算是和大哥青梅竹马,还是早日定了他们的婚事,免得被人道出什么闲话。
那时候她也没怎么太生气,就是不开心,可是后来她身边的嬷嬷说,表小姐要将大少爷抢了去,以后大少爷只对表小姐好,不会再要三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