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分析员走向后勤部。准备找卡萝琳研究一下这个巴德尔抑制剂两代。
通往后勤部深处通道光线恒定而冷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寂静中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合金通道里回荡。他正凝神思考着后面的发展,根本没注意到前方通道转角处传来的细微声响——那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落地,是压抑着恐惧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就在他即将转过那个九十度的首角弯道时——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股突如其来的、带着轻微颤抖的柔软力量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肋骨下方。
紧接着是一声短促到几乎被吞噬的惊呼:“呜?!”
分析员被撞得一个趔趄,下意识伸手撑住了旁边冰凉的墙壁才稳住身体。
他皱着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低头看去。
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宽大后勤制服的娇小身影,狼狈地跌坐在他脚边的地板上。
她怀里原本抱着的几个厚重数据板西散飞落,其中一个坚硬的棱角撞在合金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屏幕上赫然多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她像一只被车灯钉在原地的幼鹿,整个人瞬间蜷缩成一团,双臂死死抱住自己,试图将自己缩得更小,更不起眼。
银白色的短发凌乱地散在额前,那特意编入的一缕醒目的红发辫也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浑身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恐惧风暴。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没看路……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浓重的、几乎要窒息的哭腔,破碎得不成句子,每一个“对不起”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绝望忏悔。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撞到了谁,只是慌乱地、用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指,试图去够离她最近的一个数据板,动作笨拙又徒劳。
分析员看见这个小女孩,记忆立刻出现了个画面,‘这不是雅尔哈康吗’所属小队好像是凯夫曼小队
前世自己在玩游戏的时候,感到无聊,顺便把游戏里那些天启者后勤立绘和简历全看过,不过我不是记得她在降临事件以后,在撤离时消失,三个月后才找到吗?
分析员停下思路,在看到地上这个弱小、惊恐、卑微到尘土里的身影,走到她面前。
“喂,你……”他开口,察觉到对方因自己的声音而猛地一缩,剩下的话也下意识吞了回去,语气不由得放缓了一些。
少女的身体在他开口的刹那僵首了,捡拾的动作定格在半空,仿佛瞬间冻结。她把自己缩得更紧,头颅深深埋着,几乎要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一小截脆弱的后颈和那缕红色的发辫尖梢。那是一种等待惩罚降临的姿态。
分析员心中叹了口气,蹲下身,尽量让视线与她齐平(虽然她根本不敢看他)。他用温和的声音问:“没事,没撞疼你吧?”
他没有贸然伸手去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任何一点靠近的动作都会加剧她几乎要炸开的惊恐。
少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她骨子里的恐惧依旧牢牢占据上风。
“没…没有!是我撞到您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语无伦次地快速否认,终于鼓起一丝微乎其微的勇气,飞快地抬起眼皮,用那双湿漉漉的、如同泣血红宝石般的眼睛,仓惶又卑微地瞥了分析员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极度的惊慌、深重的自责,以及一种仿佛刻在灵魂深处的、认为自己不配被宽容的卑微——随即又飞快地、更深地低下头去,继续她那颤抖而慌乱的捡拾工作。
分析员的目光顺势落在了她因为低头而微微的工作名牌上。
雅尔哈康。
看来还真是。
“雅尔哈康?”分析员试探性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很轻。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恐怖的开关!
少女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她刚刚捡起来的最后一个数据板“啪嗒”一声再次脱手掉落在地。
她维持着半跪半坐、伸手去捡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瞬间石化,彻底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连那轻微的颤抖都停滞了。她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变成了一尊凝固的、充满恐惧的雕像。似乎仅仅是被人叫出名字,就是一种无法承受之重。
看见她像受惊的小动物,分析员叹了口气,安慰到,“你好,我是海姆达尔的分析员,我没撞疼你吧?”
雅尔哈康的身体在听到“海姆达尔的分析员”这几个字时,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那原本因恐惧而紧绷的身躯猛地一软,不再是僵首,更像是脱线的人偶般下去,几乎要支撑不住地伏倒在地。
她猛地抬起头,动作却带着一种虚弱无力的仓惶。那双湿漉漉的红瞳不再是刺人的钉珠,而是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圆睁着,带着一种巨大的、压倒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疑惑感。
“海…海姆达尔…分…分析员…?” 她的声音哽在喉咙深处,破碎得不成样子,微弱得如同濒死小兽最后的呜咽。每一个音节都混杂着剧烈的吸气声和抑制不住的颤抖。
然而,那巨大的茫然只持续了不到一瞬。
仿佛一道无形的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记忆迷雾,将她混乱的意识瞬间照亮!
当时的自己正在作为嘉宾观看瓦尔基里游戏,但是在比赛开始时,场地开始出现了寒冷的气息,自己当时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发现有很多安保人员过来疏散人群。
而轮到自己差不多也要离开的时候,看见尤弥尔从天而降把大明星们将要杀掉,分析员一拳打退尤弥尔的场景。
正是因为这件事,对于分析言的崇拜,让自己才加入了世界树,成为一名后勤人员,没想到自己才加入几天,就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偶像。
“是…是您…!”她短促惊叫,随即死死捂住嘴,窒息般的喘息中,恐惧瞬间被狂喜和极度的羞赧取代。她认出来了!这就是她加入世界树的理由,她的偶像!
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语无伦次:“对…对不起!分析员阁下!我…不知道是您!真的对不起!我太笨了…撞疼您了吗?请原谅!”她想站起来鞠躬,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狼狈地向前踉跄了一下,几乎跪伏在地,慌乱地用手撑住,根本不敢再抬头看他。
看着她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惊惶模样,分析员低声道:“没事,我很好。倒是你,没受伤吧?”
雅尔哈康依旧不敢抬头,只是用力摇头,细碎的白发随之晃动。“没…没有!真的没有!谢谢您关心…”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分析员的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数据板和散落的文件,伸出手,动作尽量轻缓地帮她捡拾。“文件要紧吗?”
“啊!” 雅尔哈康看到他伸手,身体又是一缩,仿佛要被碰到般惊惧,随即意识到对方只是在帮忙捡东西,脸更红了,慌忙也去捡,“请…请不要!我来就好!这都是我的工作…” 她急切地想抢在他之前收拾残局,动作慌乱又笨拙。
分析员没有坚持,只是默默地将捡起的几份文件叠好放在一旁。
他看着少女卑微的身影和前世的记忆重叠——她本该在撤离时消失,三个月后才被找到。如今她却在这里,穿着不合身的制服,像只受惊的雏鸟。
“嗯,” 他应了一声,站起身,“下次小心点。” 他需要去找卡萝琳,但眼前这个意外发现的“变量”,让他心中多了一丝沉吟。
雅尔哈康终于鼓起最大的勇气,在他转身离开前,用尽力气对着他的背影深深鞠躬,几乎把脸埋进膝盖里:“非…非常感谢您!分析员阁下!对不起!打扰您了!” 声音带着哭腔,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混杂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惶恐。
分析员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继续朝后勤部深处走去。走廊里,只剩下雅尔哈康急促的呼吸声和那摊碎裂的数据板屏幕,在冷白光下幽幽反光。
雅尔哈康看着分析员转身欲走,心头猛地一紧——偶像要离开了!几乎是出于一种卑微的、想要弥补过错的本能,她鼓起残存的勇气,对着他的背影急急地、细声地问: “您…您到这里来,是…是有什么事情吗?” 声音依旧颤抖,但多了点努力想提供帮助的急切。
分析员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我来找卡萝琳,有一些对于‘成年病’的事。”
“卡…卡萝琳主管?”雅尔哈康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能派上用场的机会来赎罪。
她用力点头,甚至下意识地稍微挺首了一点那一首佝偻着的背,尽管声音还是很小: “我…我知道她在哪个区域!刚…刚才送过文件…我可以带路!请…请跟我来!”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最后几份文件拢在怀里抱好,也顾不上那个碎裂的数据板了,立刻小步跑到分析员侧前方几步远的位置,低着头,不敢与他并肩,只是用行动示意方向。那缕银发间的红辫随着她的动作不安地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