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分析员分开后,两个人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室。
通往各自房间的走廊在凌晨显得格外寂静空旷,只有节能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
“里芙,怎么样,本小姐够义气吗?”芬妮双手叉腰,下巴抬得高高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月光照亮了她琥珀色眸子里闪烁的“快夸我”的光芒。
她刻意加重了“义气”这个词,仿佛刚才精心设计的退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豪侠之举。
“谢谢你了,芬妮。”里芙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刚才烟花散场时平稳了些许,带着真诚。
“哼哼,”芬妮似乎很受用,鼻腔里发出两声满足的轻哼,叉着腰的手放了下来,步伐也轻快了些,像只骄傲的小孔雀,“那当然啦!对了,虽然我认可你是分析员的女朋友,但是我有句话要说到前头!”
里芙带着纯粹的不解看向她,金色的眼眸里是真实的疑惑,似乎在问:还有什么需要特别声明的?
芬妮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宣布一项重大外交条约,脸蛋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泛起红晕。
她挺首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先说好,不许偷跑!本小姐才是分析员第一个女朋友,也是唯一的!所以那个事……那个事只能有本小姐第一个来!”
“那个事?”里芙微微歪了下头,银色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月光下她的表情是百分百的困惑和无辜,像一个在听复杂战术指令的新兵,“什么事?”
“就……就是那个事啊!”芬妮的脸颊瞬间爆红,仿佛煮熟的虾子,刚才的骄纵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羞恼和气急败坏。
她跺了跺脚,声音拔高却又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首视里芙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笨蛋!非要我说那么清楚吗!就是……就是恋人之间最重要、最亲密、最……最羞人的那个‘仪式’啦!牵手拥抱之外的!你懂的吧?!”
她几乎是喊着说出这番话,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害羞,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窘迫又急切的光,仿佛在质问里芙“你怎么能不懂!”
里芙的表情依旧茫然,但在芬妮提到“最亲密”、“最羞人”、“牵手拥抱之外”时,她那双耀金色的眼眸似乎恍惚了一瞬。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冲入脑海——烟花下,自己笨拙却倾尽全力的亲吻,唇瓣相触时那令人颤抖的电流,以及分析员微微惊愕后加深的那个回应……
还有未来更深一步的场景……
“啊……”
一声极轻的、带着恍然和巨大冲击性的单音节从里芙唇间逸出。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她瞬间从白皙染成绯红的整张脸孔,连小巧的耳朵和纤细的脖颈都未能幸免。
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被记忆唤醒的、铺天盖地的羞赧和无措。她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热气蒸腾,僵在原地,连指尖都微微蜷缩起来。
芬妮看到里芙这副样子,立刻明白了——里芙不仅懂了,而且瞬间被自己刚才的大胆行为记忆给“引爆”了!这反应比任何语言反驳都更有力!
“你……你你你……!”芬妮指着里芙那张红得不像话的脸,又羞又恼,气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她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逼到墙角的人!她本想宣示主权,结果却亲手点燃了里芙这颗“沉默炸弹”,炸得自己措手不及!
“哼!不许脸红!更不许想!”芬妮恼羞成怒地跺脚,一把推开自己宿舍的门冲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走廊里令人窒息的尴尬和那个红着脸、眼神湿漉漉茫然无措的银发“罪魁祸首”。
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隔绝了芬妮羞愤的身影。
那声响仿佛也震散了里芙脑中翻腾的画面。
她僵在原地,唯有脸颊的灼热宣告着内心的风暴。
“那个事……”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芬妮的词汇,对方夸张的宣言和自己脑海中更加清晰的记忆碎片激烈碰撞。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惯常的冷静,但汹涌的羞赧感如同潮水,轻易淹没了她。
那感觉……太过真实了。唇瓣相贴的柔软,呼吸交织的灼热,身体深处陌生的电流……还有对方在短暂惊愕后,给予的更深沉回应。
那不是训练,不是指令。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恋人之间的亲密。
“……” 里芙抿紧了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指尖迟疑地、近乎本能地轻轻碰触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本就滚烫的脸颊热度再次飙升。
门内。
芬妮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捂着脸。
“笨蛋!笨蛋!笨蛋!” 她懊恼地低吼,额头轻轻撞着门板,“我在说什么啊!‘只能有本小姐第一个来’?这根本就是在提醒她!” 计划完全失败。
她本想用气势宣示主权,让里芙“安分守己”,结果里芙的懵懂反而显得她自己像个傻瓜!更糟的是,当她喊出“那个事”时,里芙的反应——
那瞬间通红的脸,茫然又的眼神,还有那声轻飘飘的“啊”!
“她绝对懂了!她绝对想起来了!” 芬妮愤愤地想。
精心策划的宣言,在里芙的面前变得如此幼稚可笑。
她强调的“第一个”,似乎也失去了分量。最让她羞愤的是,是她自己亲手引爆了里芙的羞赧,那无声的巨大冲击波,反而将她自己轰得溃不成军。
“呜……丢脸死了……” 芬妮把脸埋进膝盖,发出闷闷的哀鸣,眼眶发热,“这下她肯定在门外笑话我……笨蛋里芙!可恶的星期三,偏偏在这种时候……” 她又气又窘,只能徒劳地捶打自己的腿泄愤。
门外。
里芙终于从巨大的羞赧中稍稍回神。门板后压抑的撞击声和模糊的嘟囔清晰地传来。骄傲的芬妮此刻必定懊恼万分。
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掠过里芙的心头。那不是嘲笑,更像是一种懵懂的理解……甚至,带着一点微妙的平衡?
芬妮的石子激起了涟漪,但最终占据心绪主导的,还是那份被唤醒的、滚烫的悸动。
她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仿佛能看见里面那个懊恼的身影。脸上的热度未褪,但眼神己渐渐沉淀下来。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敲门。只是转过身,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迈开了步伐。走廊里,只剩下节能灯管单调的嗡鸣,为这场意外的、“仪式”引发的无声风波,留下余韵。
门内的懊恼与门外的余悸,被一扇门分隔,却又因同一个羞人的“回忆”紧密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