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寂静粘稠得仿佛凝固的熔岩,只有引擎沉闷的低吼顽强地穿透空气。
芬妮抱着手臂,气鼓鼓地扭着头,视线死死钉在防弹车窗上倒映的自己模糊的影子上,熔金色的眸子深处怒火未消,还混杂着一丝被冒犯的委屈。她拒绝再去看凯茜娅那张挂着可恶笑容的脸。
凯茜娅似乎完全没把芬妮的怒火放在心上。她慢条斯理地收回被拍开的脚,白皙的脚背上清晰地印着芬妮指关节留下的红痕,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勋章般的意味。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用指尖轻轻抚过那红痕,然后抬起头,视线越过僵持的气氛,精准地落在芬妮紧绷的侧脸上。
“小妹妹,”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调调,却像裹着蜜糖的冰棱,“火气别这么大嘛。我只是开个玩笑,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己。”
她刻意顿了顿,欣赏着芬妮肩膀瞬间绷紧的弧度,“分析员花钱雇了我,签的是长期合同,白纸黑字,货真价实。这‘永久佣兵’的头衔,可不是我自封的哦。”
“客观事实?哼!”芬妮猛地转回头,熔金色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谁管你什么合同!你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她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凯茜娅刚才用脚触碰分析员的样子,就像自己珍藏的宝物被脏东西玷污了,一股无名火首冲头顶,“分析员!你快说说她!让她老实点!不然……不然我就……”
她一时想不出有力的威胁,憋得脸颊更红,只能求助般地看向驾驶座。
分析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疼。芬妮的暴躁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而凯茜娅则像一块不断投入火焰的、包裹着糖衣的冰,只会让火势更旺。他必须灭火,至少不能让冲突在行驶的车上爆发。
“芬妮。”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沉稳,试图压住她的急躁,“冷静下来。凯茜娅女士确实是我正式雇佣的强力外援,她的能力和贡献在之前的关键行动中至关重要。这是既定事实。”
他透过后视镜,清晰地看到芬妮眼中瞬间涌上的难以置信和受伤,心下一紧,语气温柔的说道,“至于玩笑……凯茜娅,”他将目光转向后视镜中那个黑发女,“就不要逗我的芬妮了。”
“哼。”凯茜娅不再聊天,继续修养。
一旁的芬妮脸部微红,听到分析员说是他的芬妮,身体变软了下来,不再和那个坏女人计较。
————————海姆达尔
将三个小女孩带回基地,把晴,还有鸣濑政招呼好后。
自己则带着凯茜娅来到了世界树医院,看着她被护士安排进了房间,让凯茜娅终于安静地躺在了洁白的病床上,收敛了那副慵懒又危险的姿态,闭目养神。
分析员看着她被妥善安置,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弛。他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无意间拂过她散落在枕上的黑发。
“好好休息,”他的声音低沉,“等你完全适应神格,后续安排我们再谈。”
凯茜娅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勾了一下,连眼睛都没睁开,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知道,这己经是她此刻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温顺”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病房,刚走到门口,金属门就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名穿着世界树公司标准制服、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紧张的年轻男员工探进半个身子。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主管身上,身体下意识地站得更首,微微欠身:“指挥官大人。”
这个称谓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带着世界树内部独有的等级感和对绝对权威的服从。分析员停下脚步,看向他。
年轻员工迅速说明来意:“打扰大人,陶董刚刚抵达世界树医院,目前在院长办公室等候。陶董指示,请您即刻过去一趟。”他语速平稳,但眼神里透露出“事关重大、不容耽搁”的意味。
陶董?她亲自来了医院?没想到她的信息获取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知道了。”分析员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波澜,“告诉陶董,我马上到。”
“是,大人!”员工再次躬身行礼,迅速而安静地退了出去,仿佛生怕多停留一秒都是打扰。
分析员的目光再次投向病床。凯茜娅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眸子在病房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迷离,正静静地看着他,唇边似乎又挂起了那抹若有似无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看来,‘永久佣兵’的休息时间,到了。”她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刚躺下不久特有的沙哑,“去吧,分析员~ 别让大老板久等。”尾音甚至带上了一点轻飘飘的哼唱调子。
分析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时,手在门框上停顿了一瞬,似乎在确认她确实会安稳地待着。
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坚固的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地闭合,将病房的静谧与外面世界的暗流涌动分隔开来。走廊尽头,通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