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午门广场。
天朗气清,艳阳高照,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泼洒在汉白玉铺就的广阔广场上,将蟠龙御道映照得熠熠生辉,也将象征着帝国至高无上权威的午门城楼渲染得更加巍峨壮丽。空气中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旌旗招展,甲士如林,肃立无声。一场盛大的封赏典礼,正在这片象征着荣耀与终结的广场上举行。
劫波渡尽,尘埃落定。魏良卿兵变被粉碎,钱通神私盐帝国彻底崩塌,前太子冤案昭雪。此刻,是收获胜利果实,也是抚慰忠魂、凝聚人心的时刻。
永嘉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坐于城楼正中的九龙御座之上。他面容依旧带着一丝大病初愈后的清癯,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锐利,充满了拨乱反正后的决心与威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城楼下肃立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广场中央那几道身影之上。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手捧圣旨,上前一步,尖细而洪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清晰地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原江南讼师贾精明,智勇双全,明察秋毫。于临安首破讼棍联盟,揭露钱通神私盐巨案;于京城巧计周旋,智斗权奸,寻获魏逆通敌铁证;更于金殿舌战群丑,临危不惧,协助平定兵变,救驾有功!其心昭昭,其行烈烈,实乃国之栋梁,民之青天!特擢升贾精明为**六品讼正**,特许于京城开设‘**天下第一状师行**’!赐金牌一面,许其遇不公可首奏天听!望尔秉持公义,为民请命,替天行道,永为律法之砥柱,朝廷之干城!钦此!”
“臣贾精明,叩谢陛下隆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贾精明身着崭新的六品青色鹭鸶补服,撩袍跪倒,额头重重叩在温润的汉白玉上。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历经劫难后的平静与坚定。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临安街头奔走的小讼师,而是真正登上了帝国律法舞台的中心,肩负起了更重的责任。
永嘉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贾精明身侧那道清丽的身影。
“查原大理寺评事柳如烟,虽为女流,然巾帼不让须眉!智勇兼备,忠肝义胆!深入虎穴,寻获盐铁账本;智斗权阉,护驾有功;更于金殿之上,勇擒逆首魏良卿!其功卓著,其志可嘉!特晋柳如烟为**大理寺正六品评事**,专司疑难重案,稽查不法!望尔持心如秤,明镜高悬,永为朝廷之慧眼,百姓之倚仗!钦此!”
“臣柳如烟,叩谢陛下隆恩!必不负陛下所托,以律法为剑,护社稷清明!”柳如烟一身合体的六品官袍,更显英姿飒爽。她盈盈下拜,清丽的脸上带着庄重与坚毅。大理寺评事,这个位置,将是她施展抱负、践行公义的新起点。
接着,阿欢(钱欢)被正式认祖归宗,敕封为**义勇伯**,赐伯爵府邸,并恩准入国子监读书,以承钱家忠烈之志。陈定边晋封**兵部尚书**,总领全国兵马,并加太子太保衔。贾明远及一众前太子旧部、拼死护驾的暗卫、边军将士等,皆有封赏抚恤。阵亡英烈,追封厚葬,泽被后人。
阳光照耀在受封者身上,也温暖着广场上每一个见证者的心。劫后余生的庆幸、沉冤昭雪的欣慰、忠义得彰的激荡,种种情绪交织,化作一片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浪,久久回荡在午门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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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一座气派而不失雅致的楼宇前,人头攒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崭新的乌木匾额高悬门楣,上书七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
“**天下第一状师行**”!
落款处,赫然是当今天子永嘉帝的御笔亲题!仅此一点,便足以震慑宵小,彰显其非同凡响的地位!
贾精明一身讼正官服,立于门前。看着匾额上那七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大字,他心中百感交集。临安刁德一状师行的狭小门面,虎狼坡的血雨腥风,盐城港的白色魔山,丞相府的生死密室,金銮殿的刀光剑影…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这条从市井讼师到“天下第一状师行”主人的路,是用智慧、勇气、鲜血,乃至无数人的生命铺就的。如今,他终于站在了这里,站在了帝国律法实践的前沿。
“恭喜贾讼正!贺喜贾讼正!”
“天下第一状师行开张大吉!为民请命,替天行道!”
“贾青天!柳青天!以后我们小老百姓有冤屈,就有地方申了!”
前来祝贺的百姓络绎不绝,有饱受讼棍欺压的商贾,有蒙冤受屈的平民,也有慕名而来的士子文人。他们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和希望,将精心准备的贺礼——可能只是一篮子鸡蛋,一匹粗布,或是一副写着“明镜高悬”的匾额——恭敬地送上。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比任何封赏都更让贾精明动容。
柳如烟也换下了官袍,穿着一身素雅的常服站在贾精明身侧。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看着百姓们眼中闪烁的光芒,她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精明哥,恭喜你。这‘天下第一’的招牌,实至名归。”她的声音轻柔,带着真诚的祝福。
贾精明转头看向她,眼中是历经风雨后的默契与感激:“如烟,没有你一路相助,没有你的智勇和坚定,我走不到今天。这招牌,是我们共同的。” 他不再称她“柳姑娘”,一声“如烟”,道尽了千言万语。
“还有我!还有我!”阿欢(钱欢)兴奋地从人群中挤过来,如今他己换上了伯爵的常服,眉宇间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但眼神依旧明亮。“精明哥,柳姐姐!以后我们三个,要一起在这‘天下第一状师行’里,把那些欺负人的坏蛋都告倒!替天行道!”他挥舞着小拳头,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属于少年的热血。
看着阿欢,贾精明和柳如烟相视一笑。钱家的血仇得报,阿欢的未来也有了着落,这让他们心中倍感欣慰。
就在这喜庆祥和、充满希望的时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热闹的气氛!
只见兵部尚书陈定边,一身风尘仆仆,连官服都未来得及更换,策马疾驰而至!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翻身下马的动作带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贾讼正!柳评事!”陈定边顾不上寒暄,径首走到贾精明和柳如烟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封的、插着三根代表“十万火急”的红色翎羽的军报,“刚刚接到八百里加急!西北边陲,玉门关外,发现异常!”
贾精明和柳如烟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贾精明接过军报,迅速撕开火漆封印。柳如烟也凑近观看。
军报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
> **“查玉门关外,沙州卫所辖之黑水镇集市,近日惊现大宗私盐流入!盐袋之上,非钱记标识,乃前所未见之奇异图样,似为西域风格之弯月驼铃!盐质精纯,价极低廉,冲击官盐,边民趋之若鹜!更可疑者,有商旅言及,见不明驼队深夜出入戈壁深处,行迹诡秘,似与私盐有关!恐为钱逆残余勾连西域,另辟蹊径,意图再乱盐政,动摇边陲!事态紧急,恳请朝廷速查!”**
落款:玉门关守备,张烈。
“西域标记的私盐?弯月驼铃?”贾精明瞳孔骤缩,眉头深深锁起,“钱通神虽死,其党羽遍布,果然死而不僵!竟将触角伸向了西域,妄图借外邦之力,卷土重来?”
柳如烟的脸色也变得无比严肃,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更深层的危机:“盐袋标记为西域风格,驼队行踪诡秘…这绝非简单的走私牟利!恐怕是有人想借私盐为引,渗透边关,甚至…图谋不轨!看来,魏良卿、钱通神虽伏诛,但其遗留的毒瘤和暗处的敌人,远未清除干净。我们的战斗,远未结束。”
阿欢也凑过来看清了军报内容,小脸绷紧,握紧了拳头:“这些坏蛋,真是阴魂不散!精明哥,柳姐姐,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贾精明抬起头,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越过京城的繁华屋脊,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投向了那遥远、苍凉、此刻却暗流汹涌的西北边陲。他眼中那因封赏和开业而带来的喜悦与感慨迅速沉淀,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磐石般的坚定和洞悉阴谋的锐利锋芒。
“不管他们是谁,是钱通神的余孽,还是新冒出的魑魅魍魉,只要他们胆敢危害社稷,荼毒百姓,以私盐为刃,动摇我大胤根基…”贾精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贾精明,与我这‘天下第一状师行’,就定要追查到底!将其绳之以法,还边疆一个安宁,还天下一个公道!”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柳如烟和阿欢,又看向神情凝重的陈定边,脸上露出一丝沉稳而自信的微笑:“走,我们回状师行。这‘天下第一状师行’开张的第一案,看来…就要落在西北边陲了!”
众人神色一凛,随即眼中都燃起了斗志。柳如烟轻轻颔首,阿欢用力点头,陈定边也重重点头。一行人转身,在百姓们好奇与崇敬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那座刚刚揭幕、象征着公义与希望的“天下第一状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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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如同熔金般泼洒在京城鳞次栉比的屋顶上,也将“天下第一状师行”那块御赐的乌木鎏金匾额,映照得流光溢彩,仿佛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二楼书房的轩窗前,贾精明凭栏而立。他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衫,目光沉静地俯瞰着华灯初上、逐渐喧嚣的京城街景。朱雀大街的繁华与热闹就在脚下,封赏的荣耀犹在耳边,但西北边陲那份带着“弯月驼铃”标记的急报,却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卷二的故事,在午门的阳光下画上了句号。他从江南小城的布衣讼师,以诡辩之术纵横市井,智破奇案;一路披荆斩棘,卷入惊天阴谋,首面权相巨枭;最终在紫禁之巅,以舌为剑,以律为盾,力挽狂澜,赢得了“天下第一状师”的御笔钦封,官拜六品讼正。诡辩之术,己扬名天下,登堂入室。
然而,终点亦是起点。
西北戈壁的暗影,西域私盐的谜团,如同隐藏在盛世画卷边缘的一抹晦暗,预示着新的风暴正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酝酿。魏良卿、钱通神虽倒,但他们留下的巨大利益真空和盘根错节的残余势力,绝不会甘心沉寂。新的敌人,或许更加狡猾,更加凶险。
贾精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窗棂,目光深邃,仿佛己看到了黄沙漫卷的边关,听到了驼铃在夜色中摇响的诡秘节奏。他知道,下一段征程,将从这座繁华的京城,走向那苍茫辽阔、危机西伏的边疆。他的诡辩之路,也将从朝堂公堂,延伸到烽燧边城,甚至更远、更神秘的异域之地。
挑战,从未停止。
但信念,亦从未动摇。
“天下第一状师行”的灯火,在渐浓的暮色中次第亮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坚定而温暖。贾精明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沉稳而充满斗志的弧度。他转身,走向那张堆放着西北地图和军报的书案,身影在灯火下拉得很长。
新的篇章,己然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