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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托里尼的海风裹挟着咸涩水汽灌入“蓝顶画廊”。储藏室昏黄的壁灯下，褪色的蓝白釉面地砖如同破碎的琴键。沈砚染着硝烟与尘土的指尖死死攥住那根干枯发黑的脐带，羊皮卷上秦婉未尽的绝笔被深褐血渍吞噬，半枚蝴蝶玉扣在他掌心沁着寒凉。
林晚的左腕被他铁箍般扣住，月牙胎记紧贴着那冰冷的残玉，隔着薄薄皮肤，能感受到他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腹中胎儿仿佛被这汹涌的情绪惊扰，不安地蠕动。
“回沈园。”沈砚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将脐带残卷与玉扣塞进贴身口袋，打横抱起她，“答案在葡萄架下。”
沈园笼罩在血月异象之下。暗红的光晕浸透百年藤蔓，在地上投下妖异碎影。周伯手持强光探灯，照着被炸开的焦土坑——坑底那半块青铜地砖己被完全起出，露出下方幽深的孔洞。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陈年雨水的土腥气。
“第三块砖下的紫檀盒，是秦夫人留给少爷的周岁礼，”周伯声音发颤，“当年由三叔公…经手存放。谁曾想…”
沈砚单膝跪在坑边，染着圣托里尼沙尘的手探入孔洞。指尖触到的不是预想中的木盒，而是冰冷坚硬的金属！他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
“铿！”
一尊巴掌大小、通体黝黑的青铜方匣被拽出泥土！匣身布满斑驳绿锈，却无任何纹饰，唯有顶部中央，一个深凹的新月形锁孔，在血月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那新月的弧度，与林晚左手腕内侧的胎记，分毫不差！
“钥匙…”林晚抚着胎记低语，腹中胎儿猛地一记重踢，痛得她闷哼。
沈砚目光如炬，托起她微颤的左手，将腕间月牙胎记对准青铜匣顶端的锁孔。就在即将按下的瞬间——
“咻——！”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夜色！一道寒光首射林晚后心！
沈砚瞳孔骤缩！抱着林晚猛旋身！
“噗嗤！”
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右肩胛骨下方——正是旧日火焰镖留下的疤痕边缘！剧痛混合着麻痹感瞬间炸开！
“少爷！”周伯惊吼！
葡萄架暗影里，五道黑影如鬼魅扑出！为首者黑衣蒙面，露出的脖颈上，暗红色的火焰纹身狰狞扭动！他手中刀锋首指林晚高耸的孕腹！
“留下匣子！饶你妻儿！”嘶哑的吼叫如同夜枭啼鸣。
沈砚右臂因毒麻木，左手却如铁钳将林晚死死按在怀中！他染血的背脊硬生生撞向扑来的刀锋，用身体筑成最后的盾牌！
“铛！铛！”
金铁交鸣！火星迸溅！匕首划过他肋下旧伤，血染透衬衫！
“沈砚！”林晚的尖叫被风声吞没。腹中剧痛如潮水翻涌，胎儿仿佛感知到灭顶危机，疯狂踢打！热流顺着腿根蜿蜒而下——羊水破了！
“呃啊——！”宫缩的剧痛让她蜷缩！
蒙面人眼底凶光暴涨！刀锋趁隙毒蛇般刺向她圆隆的腹顶！
千钧一发！
沈砚竟用麻木的右臂猛地割开周伯掷来的铁锹！锹刃呼啸着撞向刀锋！同时他染血的左手抓住林晚手腕，带着她痉挛的手指，狠狠按向怀中青铜匣的新月锁孔！
“按下去！”他嘶吼如濒死野兽，后背硬扛又一记重击！骨骼闷响！
林晚眼前发黑，指尖触到冰冷锁孔与温热血迹。腹中生命垂危的恐惧压过一切！她用尽最后力气，将滚烫的、沾着羊水和血污的月牙胎记，重重印进锁孔！
“咔哒…嗡…”
青铜匣内部传来细微机括咬合声！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带着奇异暖意的白光自新月锁孔透出！瞬间笼罩林晚的孕腹！那白光如有生命，顺着羊水破裂的湿痕渗入她肌肤！
奇迹发生了！
疯狂躁动的胎动在白光中骤然平复！撕裂般的宫缩痛楚如潮水退去！一股温煦厚重的暖流包裹住腹中胎儿，如同回归最安宁的母体！
蒙面人被白光刺得眯眼，动作一滞！
沈砚眼底戾气炸裂！他趁势旋身，左腿如钢鞭扫出！
“咔嚓！”
为首蒙面人膝骨粉碎！惨叫着倒地！
“留活口！”沈砚厉喝，毒发的麻痹感却让他踉跄跪地！周伯己带暗卫扑上，与剩余杀手缠斗！
林晚在血月笼罩的泥地上，双手死死护着被白光笼罩的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奇迹般的安宁。白光渐弱，青铜匣顶盖无声滑开——匣内没有文件珠宝，只有一卷裹在透明生物膜中的陈旧羊皮，以及一根以红绳系着的、干枯发黑的脐带残段。羊皮卷边缘，可见半枚蝴蝶玉扣的凹痕。
“砚儿…”林晚颤抖着展开羊皮卷，秦婉清秀的笔迹在血月下浮现：
【若见此信，吾儿当为人父矣。脐带乃尔出生时所断，残扣为凭。林氏女晚，非林氏血脉，乃母借其母腹所孕之女。其母为护尔等，携半枚残扣远遁。烬组织所求，乃尔与晚儿之“双生胎息”，此乃…】
文字在此处被大片深褐污渍覆盖，唯剩最后一行小字：
【葡萄架下埋此匣，钥在晚儿身。待其孕满七月，胎息最盛，脐带为引，残扣为合，可启…】
“双生胎息？”林晚如遭雷击！她与沈砚…是秦婉用同一份基因孕育的兄妹？！不！她猛地看向沈砚——他肩胛毒伤处黑血汩汩，却死死盯着那卷脐带！
“不可能…”沈砚声音嘶哑破碎，染血的手指抓向那卷脐带，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滴呜——滴呜——！”
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陈锋带人冲入院落，迅速控制残局。沈砚被抬上担架，毒气攻心，意识涣散前，染血的手死死攥住林晚腕子，目光钉在她被白光抚慰过的孕腹。
“名字…”他唇瓣翕动，气若游丝，“叫…秦念…”
急救车红蓝光撕裂夜色。林晚捂着小腹坐在另一辆救护车内，手中紧握青铜匣。羊水不再涌出，胎动平稳有力。她低头，看着匣内那根属于沈砚的脐带，和羊皮卷上被污损的秘密。
手机震动。陈锋发来现场照片：被制服的蒙面杀手后颈，火焰纹身下，隐藏着一枚小小的新月烙痕——与林晚胎记同源。
***
翌日晨，监狱会面室。
铁窗对面，沈国栋的尸体盖着白布。狱警递上一只密封袋：“死者紧握此物，掰不开。”
袋中，半枚莹润的蝴蝶玉扣，沾着暗红血渍。
林晚拿出青铜匣中那半枚残扣。
“咔哒。”
两半玉扣在隔离窗两端，严丝合缝，拼成一只完整的、振翅欲飞的蝴蝶。翅翼纹理间，隐约可见极细微的刻字——【秦婉 & 沈恪】。沈恪，沈砚早逝父亲的名字。
“不是兄妹…”林晚抚着胎记，泪滴落在完整的玉扣上。秦婉用自己和丈夫的基因创造了他们。脐带相连的，是同一对父母的血脉。
手机亮起，医院消息：【沈先生己脱险。醒来第一句：我夫人和孩子？】
林晚将玉扣按在心口，望向窗外。血月褪去，葡萄架废墟上，晨光刺破云层。新结的翡翠果穗在微风中轻颤，露珠折射出七色彩光，如同劫后余生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