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替妻子掖好锦被,指尖拂过她微蹙的眉间:“卿卿且安睡,为夫去去就回。”
轮子掠过朱雀街的青石板,惊起檐下宿雀。
巡夜金吾卫远远望见瑞王府的赤羽徽记,纷纷垂首退避——满京都谁人不知,这位爷是能夜叩宫门的主儿?
坊间茶楼说书人的段子此刻倒映在雪地上:
“要说圣上待瑞王爷啊,那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
当年夺嫡,西皇子亲手为幼弟挡下沸茶,烫出的疤至今还在眉骨!
多少兄弟被流放边疆,唯独这位小王爷,被新君搂在怀里听完了继位诏书……”
“王爷万安。”
羽林卫统领抱拳行礼,朱漆宫门无声洞开
乾瑞帝就知道弟弟今天肯定会来,就是这么个性子,有点啥事都要来与他说上一说,所以用了膳在御书房等他。
大太监把瑞王迎进殿中时,乾瑞帝正披着外衣坐在御座上看书,看见他进来,才把书放下。
瑞王边走边叫道:"皇兄!"
大太监把椅子挪到御书房御座右侧面,瑞王一屁股坐下。
乾瑞帝静静地等着弟弟的下文。
"皇兄,今日我依照系统所言,去了后山,果真有个少年与数人缠斗。咱们的人说,那少年虽然身受重伤,但招式凌厉,并未到穷尽之时,说不定真能自己逃出来。"
乾瑞帝点点头,但并未对弟弟口中的少年多上心,随口问道:"系统要找他干什么?"
瑞王突然正了神色,开口答道:"皇兄,系统说这人就是伪女主未来的左膀右臂。
此人意志坚定,不仅仅是因为被那女子的妖术迷惑,更主要的原因是那女子救了他的命,他才对她死心塌地,冲锋陷阵。
无论那女子让他杀谁,他都丝毫不问,首接动手。"
乾瑞帝这才稍稍正了神色:"所以现在相当于你提前救了他,不让他遇见那个妖女,也就解决了一大隐患?"
"是啊皇兄,但我不知道后续把他安排到哪,现在只找了个院子,看着他。"
"行了,明日再说,这都什么时辰了,快回去睡觉。"
瑞王嬉皮笑脸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耽误你去找皇嫂了。
弟弟我呀,这就滚出宫去了!"说着熟练地一扭身,躲过他哥的物理书本攻击。
大太监把他送出门,又回去熟练地把书捡起来放到桌上。
乾瑞帝望着弟弟消失在宫道尽头的背影,玄色大氅被夜风卷起又落下,像只敛翅的孤鹤。
他忽然觉得指尖冰凉,低头才见朱砂笔滴落的红痕在奏折上晕开。
那时他刚登基,龙椅宽得能躺下三个。
十岁的幼弟总蜷在椅角,冰凉的小脚丫偷偷塞进他龙袍下摆取暖,声音蚊子似的:“西哥,我害怕……”
怕什么?怕窗外鬼哭般的风声?怕廊下影卫刀鞘的冷光?还是怕那些被流放的人,隔着千山万水送来的毒咒?
小东西说不清,只把脑袋死死抵在他腰侧,仿佛兄长真是铜浇铁铸的盾。
父皇当年孩子也不少,虽说私下最宠爱他们兄弟几个,可母后背后没有一个强劲的娘家
父皇处处受世家掣肘,其他几个皇子也各有各的依靠,这就导致朝堂有几大派系
当年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登上这帝位,原本以为会是大哥,可天妒英才.....
爆开的灯花惊碎回忆。
乾瑞帝抚过御座扶手上的抓痕——那是幼弟某夜惊梦时抠出的印子。
如今这双手己能挽弓降烈马,挥剑定边疆。
“陛下,”大太监捧着参汤轻唤
“瑞王爷走前吩咐,让您莫熬过三更。”
乾瑞帝摆摆手,参汤热气熏疼了眼。
他怎会不知弟弟为何总来叨扰?
这深宫九重,能后背相托的,也只剩当年那个冻僵在他怀里的小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