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苏、暖！”
“谁派你刺杀先生的？！”
管家陈伯那如同九幽寒冰般的审判之音，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实质的杀意，在死寂的祠堂里轰然炸响！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棱的重锤，狠狠砸在苏暖的耳膜上，砸得她魂飞魄散！
刺眼的光线从洞开的祠堂大门涌入，如同舞台的追光灯，将祠堂中央这血腥混乱的一幕彻底暴露！陈伯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如同地狱归来的煞神，手中那把大口径手枪的枪口，冰冷、稳定、带着绝对的死亡意志，死死抵在苏暖的眉心！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连灵魂都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巨大的冤屈和灭顶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将她吞噬！她想嘶喊，想辩解，喉咙却像是被水泥堵死，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气音！她想摇头，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石雕！只有那双因为极度惊骇而睁到极致的眼睛，清晰地倒映着陈伯那张因愤怒和杀意而扭曲的、刻板的脸！
不是她！杀手是那个黑衣人！是她救了厉云霆！
可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她——她手上沾满的血污和药膏！她脚边那支深深刺入杀手大腿的黄铜烛台！她身上被厉云霆撕开的裙摆！还有此刻……她“正好”被厉云霆死死攥住脚踝，仿佛被“抓了现行”！
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亡对峙中，被苏暖压在身下、脸朝下的厉云霆，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呻吟。
他那双死死攥着苏暖脚踝的滚烫大手，似乎因为这声呻吟而微微痉挛了一下，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他滚烫的额头依旧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身体因为剧痛和高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阿阮……” 破碎的呓语再次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比之前更加微弱，更加模糊，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执拗的关切，“……蛇……图腾……在老宅……地下室……别去……危险……”
蛇图腾！在老宅地下室！别去危险！
这断断续续、如同临终遗言般的呓语，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路标，狠狠刺穿了苏暖被死亡恐惧笼罩的混乱大脑！和她母亲病历上那个致命的标记！和厉家玉镯上的毒纹！和杀手衣领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蛇形徽章！
老宅地下室！那里藏着秘密！致命的秘密！
这个认知带来的惊骇，甚至短暂压过了眉心的死亡威胁！
陈伯的瞳孔在听到“老宅地下室”这几个字时，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那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更加深不可测！仿佛被触动了某个极其敏感的开关！他握着枪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先生！” 陈伯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枪口死死锁定苏暖，“她在套您的话！她一定是二叔派来的！您别信她！” 他显然将厉云霆的呓语，当成了被苏暖迷惑套取情报的证据！
“我……没有……” 苏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辩解，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冷汗，狼狈不堪。巨大的冤屈和死亡逼近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
“闭嘴！” 陈伯厉声呵斥，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仿佛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说！谁派你来的？！是不是二爷厉振邦？！”
扳机护圈内，他那冰冷的手指，正在极其缓慢地、带着千钧重压地……向后扣动！
苏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细微的、令人魂飞魄散的金属摩擦声！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幕布，瞬间将她笼罩！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妈妈……对不起……
就在那根冰冷的手指即将彻底压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地上一首脸朝下、濒死般抽搐的厉云霆，身体突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巨大力量！
他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紧攥着苏暖脚踝的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如同铁索般猛地向回一拽！同时，他那沉重的、滚烫的身躯，竟借着这股拽力，如同沉重的巨浪般，猛地向侧面翻滚！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违背常理的巨力，让猝不及防的苏暖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 她短促地惊叫一声，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拽得向前扑倒！
而厉云霆翻滚的身体，正好迎上了她扑倒的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苏暖的身体，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厉云霆滚烫的胸膛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发出一声闷哼！
这还没完！
厉云霆在承受撞击的同时，那只没有受伤、刚刚还死死攥着她脚踝的手臂，竟如同铁箍般猛地抬起、收紧，带着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保护性的姿态，死死地将苏暖的头颅和上半身，用力地、完全地按进了自己血迹斑斑、散发着浓烈药味和血腥气的怀里！
他的下巴重重地磕在苏暖的头顶，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发间。
整个动作发生在不到半秒之间！快得让陈伯扣动扳机的动作都硬生生顿住！
祠堂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厉云霆粗重滚烫、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苏暖被闷在他怀里、压抑而恐惧的呜咽。
厉云霆的身体因为剧痛和这剧烈的动作而剧烈地颤抖着，但他箍紧苏暖的手臂，却如同焊死的钢铁，纹丝不动！他的脸埋在苏暖的发顶，紧咬的牙关里，再次挤出几个破碎的、滚烫的、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哀求的字眼：
“……别碰……母亲……别碰……”
别碰母亲？！
这突如其来的、指向不明的哀求，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在陈伯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握着枪的手，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先生……这是在保护这个女人？还是在昏迷中……认错了人？把他死去的母亲……当成了她？！
陈伯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死死钉在厉云霆那死死护住苏暖、如同守护珍宝的姿态上，又扫过苏暖被按在他怀里、只露出小半张惊惶惨白侧脸的模样。他脸上的杀意和愤怒如同冰封的湖面，出现了剧烈的裂痕！先生的态度……太反常了！这女人……到底……
就在陈伯心神剧震、枪口因这突发状况而微微偏移的瞬间！
“呃……嗬嗬……”
祠堂角落里，那个大腿上还深深插着沉重黄铜烛台、血流如注、一首痛苦蜷缩嘶吼的黑衣杀手，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极其怪异、如同被浓痰堵住的、濒死的嗬嗬声！
紧接着，他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的、如同癫痫发作般的痉挛！西肢疯狂地蹬蹬抽动！
陈伯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枪口下意识地调转，警惕地对准了那个方向！
“噗！”
一口混杂着泡沫的、暗黑色的浓稠血液，猛地从杀手紧咬的牙关和蒙面布下喷涌而出！溅射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一僵！随即，所有的挣扎和抽搐在刹那间停止！那双原本充满痛苦和杀意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灰败，死死地瞪着祠堂高高的、布满蛛网的横梁！
死了！
就这么极其突兀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
苏暖被厉云霆死死按在怀里，无法看到发生了什么，但那诡异的嗬嗬声、喷溅声和随后彻底的死寂，让她心脏狂跳！杀手死了？！
陈伯脸色剧变！他端着枪，几个箭步冲到杀手尸体旁，蹲下身，动作迅捷地一把扯开杀手蒙面的黑巾！
一张极其普通、毫无特征的中年男人的脸暴露在烛光和门口涌入的光线下。脸色青紫，嘴角残留着暗黑色的血沫，双目圆睁，充满了临死前的不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解脱？
陈伯的眉头死死拧紧，眼神锐利如刀，迅速检查杀手的口腔、颈部。没有明显的外伤致死原因！是毒！剧毒！藏在牙齿里的氰化物！见血封喉！这是标准的死士灭口手段！
“陈伯！”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祠堂门口响起。
助理林默不知何时己经赶到，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穿着黑色西装、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保镖。林默的目光快速扫过祠堂内血腥狼藉的场面——碎裂的窗户、满地玻璃、断裂的牌位、神龛上的弹孔、血流如注的杀手尸体、紧紧相拥（或者说厉云霆死死护住苏暖）的两人、以及陈伯手中依旧紧握的枪。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职业性的冷静和凝重。他几步走到陈伯身边，蹲下身，目光同样落在杀手青紫的脸上和嘴角的污血上。
“毒囊。” 林默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随即伸出手，动作极其专业地开始搜查杀手的尸体。衣领、袖口、皮带内侧、鞋底……每一个可能藏匿身份线索的细节都不放过。
他的手指在触碰到杀手被血浸透的衣领内侧时，动作微微一顿。
林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从那湿粘的血污和衣料夹层里，极其谨慎地……捏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被血污包裹着，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点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泽！
林默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帕，小心地擦拭掉那东西表面的血污。
一枚徽章！
一枚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造型极其精密的金色徽章！
徽章的主体，赫然是一条扭曲盘绕、昂首吐信的毒蛇！蛇身缠绕成一个锐利的三角！蛇眼的位置，镶嵌着两点细小的、闪烁着幽冷红光的……微型红宝石？！
这扭曲的蛇形三角图腾！和她母亲病历上那个神秘的标记！严丝合缝！
苏暖虽然被厉云霆按在怀里，但林默的动作和那枚在烛光下骤然清晰的徽章，如同烙印般刻进了她的余光里！她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就是这个！就是它！
林默捏着那枚小小的、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金色徽章，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地上被厉云霆护住的苏暖，也没有看脸色铁青的陈伯。
他走到依旧被厉云霆死死护在怀里、只露出小半张脸的苏暖旁边——更准确地说，是走到意识似乎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手臂却依旧如同铁箍般紧锁的厉云霆身边。
林默微微躬身，将那枚在烛光下泛着冰冷金属光泽和诡异血光的金色蛇形徽章，稳稳地递到了厉云霆低垂的、紧贴着苏暖发顶的脸颊旁。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祠堂里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
“先生，” 林默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扫过徽章，又扫过地上杀手的尸体，最后落在厉云霆苍白紧闭的眉眼上，“是二叔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