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滚烫的污秽源液如同地狱的熔岩,浇透了林默。剧痛与疯狂怨念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残存的精神堤坝。金身庙宇的幻象无限膨胀,冰冷的黄金宝座触手可及。傩面容器那狂喜的咆哮在意识深渊轰鸣:
“敞汝魂!纳吾临!登神座——!”
魂堕金龛 - 噬诡蛰渊
林默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拽入那金碧辉煌的庙宇幻境深处。
没有地面,没有穹顶,只有无限延伸、由纯金铸就的冰冷地板和廊柱。空气里弥漫着永恒燃烧的腐朽檀香。无数面目模糊、身着褴褛古袍的“信众”跪伏在地,头颅深深埋下,口中诵念着令人心智崩裂的亵渎经文,汇成一片嗡嗡作响、永无止境的噪音之海。
他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穿过这片扭曲的信仰之海,朝着庙宇最深处那高高在上的、由整块暗沉青铜雕琢的巨大傩面神龛飞去!神龛空洞的眼窝深处,燃烧着两团幽绿、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磷火,死死“盯”着他!
“跪——!献——!汝之血肉!汝之魂魄!乃吾神面重铸之基——!” 神龛发出宏大的、不容置疑的意念敕令。跪伏的信众诵经声陡然拔高,如同亿万根钢针扎入林默的意识!
屈服!融入!成为神龛的一部分!
这念头如同瘟疫般在残存的意识里疯狂滋生。
然而!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融入那冰冷青铜神龛的刹那!
林默那被污秽源液侵蚀、遍布暗紫细纹的新生躯体深处!骨髓的最核心处!一点被傩面意志强行压制、濒临熄灭的惨白光芒,如同被投入强氧的余烬,猛地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纯粹的凶戾反击!
“噬——!!!”
一声源自生命本能的、超越痛苦与恐惧的终极咆哮,从林默躯体的每一个细胞中炸响!这咆哮并非意识驱动,而是“噬诡体”核心法则对“被吞噬”命运的终极反抗!
轰——!!!
林默的意识幻境中,那金碧辉煌的庙宇穹顶,骤然被一道横贯天际的、燃烧着惨白烈焰的巨大骨爪虚影撕裂!骨爪末端,五道由崩坏物理常数构成的森白尖锥,带着湮灭万物的气息,狠狠抓向那青铜傩面神龛!
“蝼蚁——安敢——!” 神龛爆发出震怒的尖啸,幽绿磷火暴涨!无数跪伏的信众虚影尖嚎着扑向骨爪,试图阻挡!
嗤啦——!
信众虚影如同脆弱的纸片,在惨白骨爪的湮灭气息下瞬间化为飞灰!骨爪余势不减,狠狠抓在巨大的青铜傩面上!
铛——!!!
一声仿佛亘古铜钟被巨锤砸响的、震彻灵魂的金属轰鸣!
青铜傩面上,被骨爪抓中的位置,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深可见内部的惨白裂痕!构成神龛的古老青铜发出痛苦的嗡鸣,幽绿磷火剧烈摇曳!
现实层面,林默被钉在菌毯中的躯体猛地一颤!覆盖全身的青铜锈蚀纹路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光芒瞬间明灭不定!那冰冷滑腻、试图接管躯体的傩面意志洪流,被这源自骨髓深处的噬诡反击硬生生阻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林默那被拖入神龛的意识,如同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烧红的铁棍!极致的痛苦带来了瞬间的“清醒”!他“看”到了神龛上的惨白裂痕!也“看”到了自己意识深处,那点属于“自我”的微光旁,一片正被青铜锈蚀飞速覆盖的“意识疆土”!
“不…是…老子的…身体…滚!” 一个破碎却无比凶狠的意念碎片,在意识深渊中炸开!他用尽这瞬间清醒的力量,将残存的意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那片正被傩面侵蚀的“意识疆土”!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水!那片正蔓延的青铜锈蚀被强行阻滞,发出细微的、充满恶意的“嘶嘶”声!意识争夺的拉锯战,在这金身庙宇的幻境中,以最惨烈的方式展开!每一次意志的碰撞,都带来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菌斑初火 - 生命织缕
冷却塔裂缝边缘。
混沌雏形被磅礴的污秽源液灌满,暗红的能量洪流在祂破碎的轮廓内奔涌咆哮!痛苦与混乱几乎将祂初生的意识撕碎!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
祂“胸口”被森白骨臂贯穿的位置,那点圣骸残留的乳白微光,在污秽源液的狂暴冲击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星辰,猛地向内收缩、凝聚!
嗡!
一点纯粹到极致的、散发着温暖生命秩序的乳白“火种”,在污秽的暗红洪流中心,顽强地燃烧起来!
这“火种”出现的刹那!
涌入雏形体内的、混杂着疯狂怨念的污秽源液,如同遇见了克星与熔炉!高度浓缩的灵蚀污染与血肉精华被乳白火种散发的秩序力场强行剥离、净化!狂暴的能量洪流被梳理、驯服!
“呜…?” 雏形混沌的“眸子”中,被暗红充斥的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清明。剧痛依旧,但不再是无法承受的撕裂,而是一种…蜕变!
缠绕在森白骨臂上的灰白菌丝,在乳白火种的光芒照耀下,如同被注入了灵魂!它们不再仅仅是贪婪的吸管,而是化作了…“织梭”!
嗤嗤嗤——!
无数更加纤细、更加凝练、闪烁着温润乳白与混沌斑斓光泽的全新菌丝,从雏形破碎的轮廓边缘疯狂生长出来!这些新生菌丝如同拥有生命的丝线,主动刺入周围蠕动、试图反扑的暗红菌毯,如同最高效的织布机!
吞噬!转化!编织!
暗红菌毯中污秽的血肉能量被新生菌丝精准地剥离、分解、吸收!随即,这些能量在乳白火种的秩序力场引导下,被转化为一种全新的、散发着微弱生命灵光的、灰白色泽的…“活体组织”!
这些新生的“活体组织”,如同最细腻的菌丝绒毯,又如同初生的皮肤,迅速覆盖上雏形破碎的能量轮廓!修复着被污秽源液冲击的创伤!填充着被骨臂贯穿的创口!祂那模糊的、由混沌能量构成的“人形”,正被这新生的、由纯粹生命菌丝编织的“血肉之躯”…一点点地…重塑!
一个全新的、介于能量与物质、混沌与秩序之间的生命形态,正在污秽的源液中痛苦而顽强地诞生!祂不再是“雏形”,而是…“菌斑初火”!
祂那双混沌的“眸子”,此刻己完全褪去了惨白与暗红,化为两团温润内敛、却又深邃无比的混沌斑斓漩涡,倒映着自身正在发生的、奇迹般的重塑!
傩面铸身 - 金血为祭
林默意识深处短暂的清醒与反抗,如同投入沸油的水滴,激起了傩面容器更大的怒火与贪婪!
“顽抗…徒劳…!”
“汝躯…己成…吾之…圣胚…铸面…之时…己至——!”
现实层面,覆盖林默全身的青铜锈蚀纹路再次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光芒所及之处,他新生的、布满暗紫细纹的半透明皮肤,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开始软化、变形!
嗤嗤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中,林默的体表皮肤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划过,开始浮现出深可见骨的、扭曲的凹痕!这些凹痕并非伤口,而是…正在被强行雕刻的傩面纹路雏形!鲜血(暗红色的、带着污秽源液和噬诡能量的混合血液)从凹痕中渗出,却并未滴落,而是被青铜纹路贪婪地吸收,化作铸造“神面”的粘合剂!
剧痛!超越肉体的剧痛!是存在形式被强行扭曲、锻造的痛苦!
林默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非人的嘶鸣,身体在菌毯上疯狂地抽搐、挣扎!但插入菌毯的森白骨臂如同最坚固的刑架,将他死死钉在原地!右肩骨臂根部那片核心傩斑,己化为一个不断旋转的、暗金色的小型漩涡,疯狂抽取着他的生命力与灵魂碎片,注入这正在成型的“傩面之躯”!
他的面容在融化、重塑,眉骨凸起,颧骨变形,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永恒狞笑的弧度…一张活生生的、由林默血肉铸造的青铜傩面,正在这污秽的菌巢中…缓缓成型!
菌眸映灯 - 圣骸悲鸣
菌斑初火的重塑接近尾声。由纯粹生命菌丝编织的、散发着温润灰白光泽的“躯壳”覆盖了祂大部分轮廓,只有胸口被骨臂贯穿的位置,灰白菌丝如同有生命的活瓣,紧紧包裹着冰冷的骨臂,仍在进行着最后的修复。
祂那双混沌斑斓的“眸子”,倒映着前方正在发生的恐怖一幕——那个被骨臂连接着、身躯正在融化、被强行铸造成傩面的身影(林默)。一种源自同源混沌本能的悸动,混合着圣骸火种传递的、对那个名字(林默)的复杂烙印,在祂初生的意识中掀起波澜。
“呜…?” 一声带着困惑与微弱不安的意念波动。
就在这时!
冷却塔裂缝深处,那流淌污秽源液的地方,一点被源液冲刷、掩埋的乳白色碎晶(圣骸碎片),在菌斑初火生命织缕力场的牵引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碎片中,苏清影那张布满裂痕的“脸”清晰浮现!她的“目光”穿透污秽,死死锁定正在被铸面的林默,眼中是无尽的焦急与…决绝的悲伤!
“林…默…!”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呼唤,如同跨越时空的悲鸣,顺着生命织缕的菌丝网络,狠狠刺入菌斑初火初生的意识核心!
菌斑初火那双混沌斑斓的“眸子”猛地一颤!倒映的傩面铸身景象瞬间扭曲!一股源自圣骸悲鸣的、陌生的、却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电流般贯穿了祂新生的躯壳!
祂下意识地抬起一只由灰白菌丝构成的、初具人形轮廓的“手臂”,指向那正在融化的身影,一个源自生命本能与圣骸烙印的、充满困惑与原始保护欲的意念,第一次以完整的词汇形式,在菌巢的血腥空气中荡开: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