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皇帝接到“太后病势凶险，请皇上速速回銮”的急报，大惊失色。他虽对太后感情复杂，但孝道大过天，更兼此事关乎皇家体统，当即下令，不顾暑热与疲惫，即刻摆驾回宫！
銮驾以最快的速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随行的宜修、甄嬛、华妃等人，也俱是面色凝重。宜修端坐车辇之内，袖中揣着竹息的密信。
“柔则……”宜修心中无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如霜，“浸淫后宫多年，你终究也变成了这般心思狠辣的模样。弑杀亲人，竟也能不眨眼了么？哪里还有半分初入王府时的‘纯真’？”
回銮的队伍星夜兼程，疲惫不堪。当沉重的宫门在望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众人心头。宫门守卫面色惨白，宫墙内一片死寂，连惯常的鸟鸣声都消失了。
銮驾尚未停稳，竹息一身素服，双眼红肿，己踉跄着扑跪在御辇前，声音嘶哑绝望，带着哭腔：
“皇上！皇上……太后娘娘……她……她……崩逝了！”
“什么？！”皇帝如遭五雷轰顶，猛地从御辇中站起，眼前一黑，几乎栽倒，被苏培盛死死扶住。“皇额娘！皇额娘！”他推开苏培盛，跌跌撞撞地冲下御辇，不顾帝王威仪，向慈宁宫狂奔而去！
宜修、甄嬛、华妃等人紧随其后。宜修经过跪地的竹息身边时，脚步微顿。竹息抬起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与宜修的目光短暂交汇。那眼中充满了悲痛、愤怒，以及……一丝无法言说的的绝望控诉。
宜修心中了然，面上却只余沉痛与凝重，加快脚步跟上皇帝。
慈宁宫内，一片缟素。昔日庄严的宫殿此刻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死亡的气息。太后的遗体己被安置在梓宫之中，覆盖着明黄色的锦被，面容枯槁安详，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痛苦痕迹。
皇帝扑到梓宫前，看着母亲毫无生气的脸，巨大的悲痛和连日奔波的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抚摸着冰冷的棺木，失声痛哭：“皇额娘！皇额娘！儿子回来了！儿子不孝……皇额娘！” 哭声凄厉，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闻者心酸。
柔则得到消息，也一身素服匆匆赶来。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惊慌，跪倒在皇帝身后不远处，哀哀哭泣：“皇额娘……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儿媳还未来得及好好侍奉您啊……”
皇帝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猛地回头。
“谁让你来的？！”皇帝的声音嘶哑而暴戾，充满了不耐与迁怒，他指着柔则，手指因激动而颤抖，“这就是你的孝心，这就是你要好好照顾皇额娘的孝心？！”
“皇上！”柔则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对她充满憎恶的男人。巨大的羞辱和委屈让她浑身颤抖，泪水汹涌而出，“儿媳只是想送皇额娘最后一程……”
“用不着！滚回你的景仁宫！”皇帝厉声打断，眼神冰冷嫌恶，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折磨。
皇帝再也支撑不住，巨大的悲痛、奔波的辛劳、以及方才爆发的怒火，彻底击垮了他本就因前朝繁琐之事困扰的虚弱的身体。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竟咳出一口暗红的血来！身体晃了晃，首首向后倒去！
“皇上！”
“快传太医！”
殿内顿时一片混乱。宜修、甄嬛、华妃等人连忙上前扶住皇帝。太医匆匆赶到，诊脉后脸色大变，跪地回禀：“皇上……皇上这是哀恸过度，加上旅途劳顿，急火攻心，引发了旧疾……龙体虚耗己极，若……若不能静心调养，摒除杂念，恐……恐有伤龙体根本啊！”
皇帝被抬回养心殿，陷入昏沉之中，时而呓语，时而高烧。宜修、甄嬛、华妃等人轮流入内侍疾。看着龙榻上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皇帝，再联想到太医那番沉重的诊断，众人心思各异。
宜修坐在皇帝榻边，用温热的帕子擦拭着皇帝额头的虚汗。昏黄的灯光下，皇帝蜡黄的面容、深陷的眼窝、急促而微弱的呼吸，都清晰地昭示着这具身体己如风中残烛。太医那句“虚耗己极，若不静心调养，更会加重”在她脑中盘旋。
时机到了。
她放下帕子，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对守在榻边的甄嬛、华妃等人，更是对昏沉中可能听得见的皇帝说道：“皇上龙体关乎国本，万不能有失。太医所言甚是，皇上如今最需的，便是静心调养，摒除一切烦忧杂念。”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皇帝脸上，语气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恳切”：
“臣妾听闻，前朝有几位精于炼丹养生的真人，所炼金丹，有固本培元、静心凝神、延年益寿之奇效。皇上为国事操劳，心力交瘁，若能得此金丹辅助调养，或可事半功倍，早日康复？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为龙体计，为江山社稷计，一试仙丹？”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个人的耳中。甄嬛垂眸不语，心中冷笑。华妃微微挑眉，旋即了然——这恐怕是彻底掌控皇帝的下一步。而昏沉中的皇帝，似乎听到了“金丹”、“延年益寿”等字眼，紧皱的眉头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些，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声。
宜修看着皇帝的反应，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满意。她转向太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医，皇上龙体为重。即刻去寻访精通此道的真人，务求丹药精纯有效！一切所需，由承乾宫和内务府全力配合！”
“臣……遵旨。”太医冷汗涔涔，却不敢违逆这位实际掌控后宫的贵妃娘娘。
养心殿内，弥漫着药味、檀香和一种走向深渊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