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有选择构成了,由一个个选择,构成了自己所见证的模样,卡萝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如果当年,父母没有选择那一辆车,如果当年,父母推迟半个小时出门——那么纯粹的交通事故是否不会发生?假设当年父母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才死去的,那么如果他们不选择创业,而仅仅是过着普通的生活,自己又是否会如同普通的子女那般,度过自己的生活?
而在他们死去之后,自己如果没有选择变卖工厂,而是选择艰难的经营,如今又是怎么样的人生?
接到那一通电话的时候,隐约察觉到不妙的自己,没有选择前往大峡谷,又会如何?
人和人之间,一个又一个选择,最终构成了世界的模样,任何一个选择都会让个人的命运变得全然不同。
她至今为止做过很多很多选择,有些选择很简单,譬如说她曾经读书时候做的选择题,那种题对于彼时的李墨来说,就算是选错了,也全然不会影响什么,甚至连短暂的心情上的郁闷都不会有。会的就写,不会的就选择自己顺眼的答案。
也做过重大的选择,譬如变卖工厂和前往大峡谷。在做出这些选择之前,她认真的考量过,明确了自己的需要,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但,她从未面对过如此沉重的选择。
选错了不仅仅是“死”这个结果。如果选错了只是“死”的话,她其实能够坦然的做选择。但选择的结果并非仅仅是死。
倘若自己眼前的这个玛娜,其实是堕落君王演化的……不,如果,如果从最开始,那个行走在世上的玛娜,就不是所谓的圣剑之灵。从几年前,阿诺德就被欺骗了。破坏了流·苏德的布局……是否也有这种可能?
越是仔细的考虑,得到的结果就越发让人苦闷和痛苦,越发的不能够知晓正确的答案。她便越是感觉到选择的沉重,
吟游诗人其实是一个不需要怎么选择的职业,所以卡萝本身也“选择”了这个职业。这个职业观察别人的选择,记录别人的选择,自己往往则不怎么需要做出选择……过去的时光中,重要的选择她已经做得太多了。
她比谁都要知晓,面对选择时候的煎熬。
如变卖父母工厂时候,面对找上门的工人,他们说着:“新老板要裁员,你要我们怎么生活?”,在她选择之前,没能考虑过的事情,面对了那样的后果,她选择了逃走。逃得很远很远,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生活,选择忽视了世界的重量。这绝对不能称之为正确。所以,她清楚选择的后果。
在这里,如果自己选错了,会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
堕落君王毫无疑问的,会用自己的身躯去影响阿诺德,那个正直,善良,强大,勇敢,却又愚蠢的爱上了自己的男人,让他永远的活在痛苦之中,让他迈向深渊。
而它也一定会利用这样的事情去做更多令阿诺德痛苦的事情,这样说来,是不是可以认为,堕落君王也很喜欢阿诺德?毕竟它寄生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位英雄痛苦。
她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不被自己的思考而压垮。
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尽管自己的旅途才刚刚开始不久,她觉得她遇见的都是些很让人觉得愉快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故事,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却也各自有各自的精彩。她绝不会后悔选择了吟游诗人这个职业,而在如今的状况下,存在着最为保险的一个答案。
就是什么都不做,
继续扛下去,直到微弱的平衡建立。尽管这种平衡可能转瞬就被摧毁,到了那是……阿诺德会杀死自己吗?
很难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实话,卡萝其实自己不太懂情爱的事情。虽然她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女孩子们对阿诺德的爱慕,但她自己却不太理解这种感情。但如果按照卡萝所知道的常识来判断,自己的对于阿诺德,无疑是不喜欢的。至少,不是男女之间,恋人之间的喜欢。
不会说阿诺德不在身边就感到寂寞,不会说阿诺德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就感到不快……依照这种标准来判断,她的确不喜欢阿诺德。
于是她质问自己。
“我有必要为了阿诺德做到这种程度吗?”
那边的疑似圣剑之灵的玛娜这时候却一言不发,她沉默的等待着卡萝做出选择。或许是因为,卡萝猜中了,也或许是因为,解释或者不解释,都毫无意义。
一切都是卡萝内心的选择罢了。
有必要为了阿诺德做到这种程度吗?卡萝再一次问自己。但她得不到答案。
尽管得不到答案,即便是此刻处于这样的状况,这种好像是精神世界,又好像是走马灯一样的状态下,她已然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能够感受到,阿诺德抓着自己手的力量。
这个男人不想放自己走。
多么任性的男人,应该庆幸他是一个好人吗?如果不是好人的话,看上了自己估计就要用强的了,那估摸着就要变成里番剧情对自己进行各种各样的玩法然后把自己变成堕落的母……好吧, 那样的话,不用堕落君王自己都堕落了。
这个男人善良又正义,残酷又邪恶,矛盾体现在他的身上,也体现在他的境遇上。他的故事真的很有趣——她还想……多看看他的故事……
“啊!!!!”
在这片曾经的回忆中,在这卡萝不曾知晓的过去中,她终于大叫了起来,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要怎么办啊!!!!”
大声的叫喊,声音却不能传达到外界,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挣扎和煎熬。她只是感觉到,畅快了不少。
“我艹尼吗!!!”她极为没有素质的叫骂着,过去,她多少认为自己是一个富二代,是一个有修养的人,很少说脏话,但是现在,只有极致的辱骂才能够让自己爽一点,让自己维系着薄弱的理智。
“堕落君王!我xx你全家的○○!!我xx你祖宗十八代!”
虽然堕落君王大概没有那种东西,但卡萝还是肆意的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愤怒,直到她的情绪释放到某个极点的时候。
“他吗的!陷阱我也踩了!不打你狗x的一顿我活着也难受!”
卡萝放弃了思考,她用极为夸张的姿势,大跨步的来到可能是堕落君王意志的玛娜面前:“把你的力量给我!我倒要看看,堕落君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吟游诗人于是开始哼唱,小小的露西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卡萝笑了笑:“思念的力量嘛……露西,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我不知道……”露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卡萝这个时候的表情却像是很畅快,非常非常的畅快。
前所未有的,像是舍弃了一切的表情。
“赢了因有尽有,输了一了百了!”她笑着,大笑着,狂妄的,愚蠢的,无知的笑着。
而后,她触碰了玛娜。
于是,眼中的光景开始一片片破碎。
在无比遥远的冒险者工会总部中,一个人冲入了娜斯提娅的会长室:“会长!宝库里面的圣剑……勇者流·苏德的圣剑它!”
娜斯提娅愣了一下:“流·苏德的圣剑?”
自己刚刚回归总部,宝库就又出问题了?
话说流·苏德的圣剑,她记得是……
在话语剑,她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来到窗前,就看到了,那从宝库当中飞出去的流光。
“圣剑之灵……”她想起来一些事情,最后叹了一口气,“不必去管,那是勇者流·苏德的赎罪。我们,没有收录过流·苏德的圣剑。”
这位会长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而当卡萝触碰玛娜的时候,一切都破碎,而自己触碰的,就像是她所说的那样,是堕落君王本身。
“愚蠢的人类,猜到了是我,却还是要来触碰我吗?”
“啊!对啊!”卡萝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和当时堕落君王扭曲的表情惊人的一致,她抓住了一只触手,狞笑着说,“如果不触碰到你,我就没办法打你一顿啊!混蛋!”
吟游诗人脆弱的拳头,弱小的实力,相较于那无尽的深渊相比渺小的意志,她无法对触手,堕落君王造成任何伤害。就像是她的小拳头只能给阿诺德造成“伤害0”一样。倒不如说,可爱的姿态倒是让阿诺德扣了不少血。
但她爽了。
她爽了,于是堕落君王不爽了。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堕落君王拿捏着腔调,“这样触碰我,只会被我吞噬,丧失你的一切。”
如它所说的那样,漆黑的,如墨的水在将她淹没,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将卡萝完全吞噬。
卡萝笑了笑:“那又怎么样?不打你一顿我就不爽,很简单的事情,人活着要是不爽,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看向了一旁的露西:“去吧,露西,你是思念的力量,它应该阻止不了你,就像是阿诺德那古灵树没什么办法一样……告诉阿诺德,告诉他,他可能没有拿下我的机会了。但,我做出这个决定, 是无悔的。你要告诉他,我是……笑着离开的。”
如她所言的那样,她笑着,身体越发陷入到如泥泽般的黑色当中,她却死死的抓着那一条触手,不断挥舞自己的拳头。看上去颇为畅快。
露西没法理解,但她知道,这就是卡萝的意志,作为卡萝的召唤物,她没法违背卡萝的意志。于是,思念的力量流淌。
愤怒吗?这是愤怒吗?
堕落君王将被卡萝抓着的那只触手变成了液体,而后又重新组合,卡萝不再能够抓着那条触手,但,它却看到了卡萝那轻蔑的笑容。
是的,轻蔑。
从未有人类对它露出过这种表情……绝望不应该才是人类面对自己时候的表情吗?她为什么会如此的轻蔑?
“你不让我爽,我也不让你爽!”卡萝仍旧是笑着,笑容仿佛凝固在了她的脸上,永远不会消失一样,“怎么样啊?!你现在感觉如何啊?!堕落君王?!喜欢看人类的绝望?告诉你一个道理吧!”
漆黑的污泥几乎要弥漫到卡萝的脖子,她大概完全要被吞噬了:“所谓吟游诗人,就是唱着人类的赞歌!而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她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有英雄在我的身边!由此!我借来他的勇气!这个勇气,足以让我面度你所带来的绝望!”
“轰!!!”
这个世界仿佛顺便被搅得天翻地覆,卡萝感受到了这位堕落君王的愤怒,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急了!你破防了!!”
什么是急了?什么是破防了?从未体会过这样情感的堕落君王绝不能接受,而在它愤怒的瞬间……火焰出现了。
“始祖火源,愤怒……我,我竟然,我竟然真的,愤怒了……”它难以置信,从诞生以来,它从未体会过的名为愤怒的情感,此刻伴随着象征这类事物的火焰燃烧,它终于清晰的认识到,这就是名为愤怒的东西。
不不不,自己象征堕落,象征绝望,愤怒怎么会在自己身上?这应该是在人类这类弱小生物上的情感,而愤怒往往是绝望的伙伴,自己应该……
卡萝的身体开始崩坏,尽管阿诺德紧紧握着那几乎变成了触手的手,但卡萝的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开始出现裂缝,随着火焰的炙烤,变得干枯。
“……她撑不住了。”奥娜给出了宣判。显然,不管做了什么,那位少女最后的选择,还是放弃了。
他们于是看到,从卡萝那几乎要破烂的体内,小小的幽灵飘荡了出来。
“露西……”
“卡萝她,让我转告你一些话,她说她是……”
还没等露西说完,几人同时看向了天际,一柄剑刺破了一切,撕裂了魔法阵,直接朝着卡萝落下,阿诺德就要伸手去挡,但,奥娜抓住了阿诺德的那只手。
剑,刺入了卡萝的身躯。
“奥娜!”
“转机!”然而,奥娜的表情却是第一次的如此失控,她看着这柄剑,“魔族的典籍有记载,勇者流·苏德的剑……人类,人类就有如此的……”
阿诺德也沉静了下来,他认识这一柄剑,于是,他对这柄剑说:“那个时候,你请求我的事情,原来是为了今天吗?”
几年前,阿诺德屠龙,选择剑的时候,曾经在流·苏德的圣剑和如今的巨剑中做出了选择。其实——他更倾向于流·苏德的圣剑。因为这柄剑承认了他。这柄剑的剑灵出现了,作为曾经勇者的剑,愿意成为阿诺德这位不是勇者之人的武器,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现在,阿诺德的巨剑,他自己都还没见过圣剑之灵。
而在那个时候,这柄圣剑告诉他,说它“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甚至委托阿诺德去做了一件事情。
于是,阿诺德造访了名为劳伦镇的小镇,在这里,他找到了一个另类的圣剑之灵,近似于圣剑之灵的存在。他用龙的力量斩断了其中的某种联系。
在完成了那件事之后,这病圣剑告诉他:“在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愿意成为阿诺德的佩剑。”
当时阿诺德感觉自己像是打了白工,不过彼时他却也没有说什么。
如今,他收到了回报。
就像是卡萝曾经说过的,过去他所经历的岁月,真的不是毫无价值,至少在这个时候,因为过去自己走了那一趟,因为过去的自己,他似乎,能够救到如今的卡萝。
他由衷的感谢那个时候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此刻,圣剑钉穿卡萝的身躯,却绽放着无穷的光芒,让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触手转瞬间陷入了沉寂之中,乃至于始祖的火焰都有些受到了压制。
“这是勇者的力量……”
曾经的圣剑破碎之后,勇者流·苏德铸造的另外一把圣剑,为了对抗堕落君王而存在的,另外一把圣剑。
而此刻,一个男人的虚影出现在了阿诺德的面前:“感谢你,屠龙英雄。你比我更像是英雄……如果我当年能够像是你一样做出选择的话,我就不会失去她。”
这一柄圣剑的圣剑之灵是,曾经的勇者,流·苏德。
“你!”
这是足以震惊所有人的事情,没人想过圣剑之灵会是勇者本人,而流·苏德则是解释:“我必须要亲自对抗它才行,为此,我不惜一切。魔法总是能够做到很多事情。”
奥娜则是盯着这位勇者:“你用魔法,诅咒了自己……取代了本来应该诞生于圣剑之中的圣剑之灵。你……”
“我的内心就是有这种程度的仇恨,我不配作为勇者。”他这样回答,于是,他对阿诺德说,“我可能还是要违背承诺,不能够作为你的佩剑而存在。不过,我会拼尽一切,帮你守护你的爱人。”
“我……”
不等阿诺德说什么,流·苏德接着说:“不用在意,我虽然说得这么高尚,不过,我只是没法放过那个东西罢了。”他看了看存在的火焰,看了看卡萝几乎破碎的身躯,“如果我当年,也能够向这样,对魔族求助就好了, 虽然魔族大概不会帮我。”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和当代的勇者交过手了吗?”
突然这么问。
“当代勇者的职业是护卫和牧师。”
“……真是一位独特的勇者,那你很难打……让你看看,历代勇者的实力。你小子对勇者还是要有点敬畏才行。”
繁密的魔法阵出现了。
奥娜恐惧的发现,她构筑的魔法阵的控制权被夺走了,人类的勇者大多是魔法剑士,但他们应该大部分都专注于剑的力量,毕竟他们的小队当中一般都有英雄级的魔法师,所以勇者们通常不会在魔法上过于精通……
但这位勇者不同。
他在魔法上的理解……
魔法的力量涌入了卡萝的身躯,而这一柄圣剑,肉眼可见的开始崩解。
“剑解被你用魔法解析了?!”阿诺德骤然意识到这位勇者到底做了什么,名为流·苏德的勇者,在他的的时代,到底做了什么呢?
此刻,光芒涌入了卡萝所在的位置,轻而易举的将那即将淹没卡萝身躯的黑色物质清除,最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卡萝的面前。
“你是?”
卡萝不理解。
然而,这个那人并没有理会卡萝,只是有无穷尽的光芒出现,涤荡堕落君王的躯体,在这个过程中……玛娜出现了。
男人走进了玛娜,他触碰了玛娜:“当年,背叛了你,现在,我和你是同类,再把力量借给我一次。”
这个玛娜,毫无疑问的,才是真正的卡萝所认识的那个圣剑之灵。那个当堕落君王复苏瞬间就被吞噬了的玛娜。
“流·苏德……”玛娜化为了剑。
“哈哈哈!!哈哈哈!!”遭遇了突然的攻击,堕落君王竟然愉悦的笑了起来,它那扭曲的脸好像终于迎来了极为畅快的感受,刚才因为卡萝而诞生的愤怒骤然消失:“勇者流·苏德!竟然跨域了漫长的岁月,以这种方式,再一次的来取悦我吗?!”
它的触手四处飞舞:“我感到太荣幸了!实在是太幸福了!流·苏德,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对我持续了几百年的思念,让你再一次来到了我面前!这种东西,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爱吧!”
“你不配说这个词!”
流·苏德出剑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卡萝就知道了,当年的勇者流·苏德,并没有放弃,即便内心被黑暗吞噬,即便做了勇者不该有的言行,他仍旧是再一次选择了面对,仍旧是以极大的勇气,和自己曾经内心的阴影做了斗争。
这就是流·苏德的选择。
选择!选择!
人一个又一个的做出选择,堕落君王做出选择,阿诺德做出选择,自己做出选择,她突然感到荣幸。
自己何等的幸运啊?能够见证这一场跨越了数百年时光的怨恨,见证这一场斗争的终结。即便,这个战场是自己的身躯,即便是,如果流·苏德输了,自己也会死去。
但这的确是无比精彩的故事,无比浪漫的故事……勇者失去自己勇气又拥抱自己勇气的故事,堕落于黑暗又为自己赎罪的故事,演绎着“人”这一生命体本身的故事!
谁又如自己这般幸运,能够见证这样的故事?!
在自己这类似于走马灯的状态下,即便是阿诺德,奥娜也不能参与的故事终结,唯有自己得以见证。
她于是,唱起了歌。
曲子不重要,歌词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果能够活下来,再试着把曲子写下来吧!现在,她要歌唱。
勇者的力量和堕落君王的力量碰撞,碾压,磨灭。巨大的堕落君王肉眼可见的变小,就像是阿诺德对堕落君王出手的时候那样,他们这种等级的生命体,的确有磨灭堕落君王的能力。
“勇者流·苏德!即便是你杀死我,又能够如何?”堕落君王大叫着,难听的声音中仍旧充满了得意,“难道你的爱人,玛娜,还会归来吗?你让那位英雄毁了自己复活爱人的希望!”
阿诺德从曾今受到的委托,切断玛娜和魔法阵的联系。那是……流·苏德,放弃了自己爱人复活希望的委托。
他握着剑的手没有丝毫的动摇:“我早就该死去了。”
他这么说着:“在杀死你的时候,我就该陪着玛娜一起死去,回归神明的怀抱。却因为我的私愿,犯下了罪孽,直到漫长的岁月之后才领悟。我爱玛娜,所以,不能同存,那便同死!”
勇者的剑有着无上的锋锐,这柄纤细的剑上承载着无数魔法阵。
这柄剑本身就和阿诺德那把剑不同,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魔法之剑。
“你!勇者!你也是如此!她也是如此!你们为何!你们为何不感到绝望!”
流·苏德坚决的意志,让本身就能够洞悉人类内心深处黑暗的堕落君王再一次感到了愤怒,它完全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本该绝望的人未曾绝望?
“堕落君王,你不要,小看人类!!!”
这个世界的勇者,或许,真的是勇者,不是那种挂着一个勇者名头的欺名盗世之辈,也不是愚蠢的生命,这个世界的勇者……拥有着让人感慨的决心和勇气。
卡萝深深的为之震撼,她不由得期待起来,当代的勇者,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如果能够叙述勇者的故事,那又该是怎么样的事情呢?
她骤然想起阿诺德。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自己要是出去说自己被勇者吸引了,阿诺德肯定要吃醋的,虽然自己是不喜欢他,但他喜欢自己吧?
嘿嘿~
不,不妥,如果这样做的话,万一阿诺德恼羞成怒,怒而把自己啪了怎么办?感觉刚才那个构图有点像是雌小鬼,不妥不妥。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找啪的事情,也就不敢继续想象下去了。
她的表情随后变得郑重起来,说到底,勇者流·苏德,就能够战胜堕落君王吗?这显然不是真正的流·苏德。
就像是卡萝所想的那样,当堕落君王已经很渺小的时候,当它的个头甚至不必卡萝大的时候,剑断了。
勇者流·苏德变得无比虚幻。他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消失。
“哈哈……哈哈!流·苏德,你什么都拯救不了,那边的少女没有战胜我的力量,始祖的火源无法将我灼烧殆尽,你总是这样,你总是什么都救不了。哈哈!哈哈!你绝望吗?流·苏德!还有那边的……吟游诗人!!”
宛如奸计得逞,宛如嘲笑,宛如……嘶吼。堕落君王的身躯开始再一次扩大。卡萝并非圣人,并非勇者。她,无法消灭堕落君王。
她有些失望,不过,又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这下子真的值了票价了。
然而……
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卡萝看见了,金色——在这一场斗争中,黑色,白色,都可以存在,但是这一抹金色又从何而来?
她看见了那金色的本体。
是一片树叶,古灵树曾经交付给自己的树叶,此刻,这一片树叶出现在了这里。说起来,那片树叶自己是收起来了来着,收在哪里?她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
这片树叶落到了堕落君王的身上。
“不……这是……”
这绝不是什么古灵树的树叶,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更像是古灵树的种子!只是长成了树叶的形状!
这片树叶就像是不惧怕始祖的火源一样,落到了仍旧在燃烧的堕落君王的身上。随后,开始扎根!
随着它的根系刺入堕落君王的体内,它也开始不停扩大,而堕落君王则是不断缩小。
“你!古灵树!!!”堕落君王显然知晓这样一个存在,这棵存在了漫长岁月的树,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火焰灼烧,树苗扎根,堕落君王仿佛成为了一滩烂泥。
而古灵树则是不断的成长,它的根系仿佛化为了囚笼,将堕落君王束缚在其中。
“古灵树……古灵树……你,你,你竟然以我为养分!你这卑微的生命!你会后悔的!”卡萝头一次从堕落君王这里,听到了这样慌乱的声音。
“你会后悔的!你也会堕落的。”
这棵以堕落君王为养分的树,长出了漆黑的叶片,而这些叶片聚集,形成了漆黑的人影:“无所谓,因为我是树,我没有心。”
“……”堕落君王沉默了。古灵树的话语仿佛给了它最后的一击,让它放弃了抵抗。
而后,这个漆黑的人影看向了卡萝:“这回应该算我一个人情吧?”
“算,当然算!”卡萝只能这么回答。
于是,树叶飘散,重新回到了古灵树的枝头。卡萝来到手持断剑,已经几乎消失的流·苏德面前:“您,还有什么愿望吗?”
“这里是你的内心深处,古灵树在这里成长,未必是一个好事,它或许会比堕落君王更加难缠。”
卡萝摇了摇头:“传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我也求助一下当代勇者,像是你们这样的人,会帮我吧?”
流·苏德愣了一下,他笑起来:“你说得没错,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去找勇者吧!勇者会帮你解决问题!你可以完全信任勇者!”
这么说着,他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一柄断剑。
结果到最后,也没能和玛娜再说上什么话啊……
她来到了堕落君王的面前,被古灵树庞大根系扎入其中,如囚牢般装在里面:“现在的你,感觉如何啊?堕落君王大人?”
“以你的身躯来束缚我,也不过是几十年或者百年的时光,对于我来讲,不过是打个盹的事情。你觉得你能够得意到什么时候?”
卡萝嘲笑起来:“嚯嚯,这种话通常就是败狗才会说的呀!我期待听到你这样的话好久了~堕落君王大人~来~多说一点~人家爱听的~”
堕落君王没有回应了。
卡萝看了看还在燃烧漆黑的火焰……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现在自己从内心世界的深处回归,会不会,很痛啊……被火焰灼烧时候的痛她可还是记着的,不会以后要永远承担这种痛苦吧?公主殿下也没有说过会不会有这种情况,话说,公主殿下压根就没想过我会活过来吧?
要,要回归吗?
犹豫再三,卡萝还是叹了一口气,横竖都是一刀。
……
外界,卡萝的一切都平息了。
无论是火焰,还是出触手,还是圣剑,都一一消失了,仿佛都被收入了卡萝的体内,阿诺德是真的搞不懂了。他也看到了那一抹金色的光芒,但现在也没办法去追究古灵树,搞不好还欠古灵树一个人情。
但卡萝现在的状态呢?
奥娜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的状态。直到阿诺德戳了戳她。
“啊……阿诺德……这是,这是奇迹,毫无疑问的奇迹——奇迹就在我们的眼前出现了!”这位在魔法领域深深耕耘的魔法之王似乎陷入了癫狂之中。
“卡萝她,没事儿吧?”
奥娜发动了魔法阵,卡萝那满是裂痕的身体开始恢复:“没问题,她,活下来了。只要等他醒过来就好了。可是,这真的是奇迹。我从未想过,竟然会是如此多的巧合,拼凑到一起,救了这个少女。”
“才不是什么奇迹。”
本来应该没有醒过来的少女此刻睁开了眼睛,她的声音很是沙哑,身体的疼痛还存在,虽然在魔法阵的作用下已经减轻了,不过,卡萝还是说:“是所有人的选择救了我,是勇者流·苏德选择了面对,是阿诺德选择了救我,是我接下了古灵树的叶片,是你也选择了救我……是这些选择构成的必然,这绝非所谓的奇迹。是勇气伟大的赞歌。”
作为吟游诗人,她说出了符合自己身份的言论。那份独属于吟游诗人的浪漫。这也是向阿诺德宣告,自己就是自己,不是什么堕落君王,也不是古灵树,而是卡萝。
阿诺德抱住了卡萝。
“你这家伙,刚醒过来你就憋不住要动手动脚了是吧……”
然而,阿诺德仍旧是抱着她。
卡萝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你真是个变态啊,阿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