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医务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邵鑫砸在窗框上那声闷响的余韵，以及窗外废墟区方向弥漫进来的、带着铁锈与腐败气息的冰冷夜风。那风像裹挟着无形的死亡孢子，吹得人心底发寒。
“凋亡……”戴沐白熔金双瞳死死盯着窗外那片被更深沉的黑暗笼罩的方向，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他猛地转身，动作带起一股灼热的气流，几步跨到那个在门口、吓得面无人色的学员面前，大手如同铁钳般抓住对方的肩膀：“那个受伤的学员在哪里？！带路！”
“在……在外面！广场那边！”学员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叫出声，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戴沐白不再多言，松开手，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黄金雄狮，熔金双瞳燃烧着暴戾的金焰，大步流星地冲出医务室，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邵鑫枯槁的脸上肌肉紧绷，浑浊的老眼深深看了一眼手术台上被冰蓝覆盖、如同凝固标本般的弗兰德，又扫过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小舞和奥斯卡，最终一咬牙，也拖着疲惫的身体跟了上去。
史莱克主校区中央，用于集会和演练的宽阔青石广场。此刻，广场边缘靠近废墟区缓冲带的方向，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一小圈学员面色苍白地围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知所措。圈子中央，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学员瘫坐在地上，发出压抑不住的、一声声痛苦的抽气声。
他的右小腿裤管被撕裂到大腿根，露出了触目惊心的景象：从膝盖以下，整条小腿连同脚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强酸浸泡过的灰败色泽！皮肤失去了所有弹性，肌肉纹理模糊，像被高温烘烤过的劣质石膏。脚踝处最为严重，大片皮肤和浅层肌肉首接碳化，呈现出焦黑的粉末状！更可怕的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灰黑色气息，如同细微的毒烟，正丝丝缕缕地从那些碳化的伤口边缘弥漫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死寂！
他旁边不远处的地面上，残留着一小片颜色深得发黑、如同凝固沥青般的“土壤”，与周围正常的青石地面形成诡异的对比。
“戴老大！邵老师！”看到戴沐白和邵鑫如同旋风般冲来，围观的学员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让开道路，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戴沐白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滩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土”和那个学员惨不忍睹的小腿，熔金双瞳中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强压下立刻冲进废墟区将那鬼地方彻底轰碎的暴怒，蹲下身，熔金双瞳锐利如刀，仔细审视那灰败的伤口和弥漫的微末灰气。
“别……别碰！”瘫坐的学员看到戴沐白靠近，惊恐地想要缩腿，牵动伤口，疼得又是一阵抽搐。
“闭嘴！”戴沐白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没有首接触碰伤口，而是将一股精纯、灼热、充满阳刚生命力的白虎魂力，极其小心地凝聚在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靠近那碳化的伤口边缘。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
戴沐白指尖那缕灼热的金色魂力，在距离伤口灰气不足一寸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黯淡下去，表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灰白色冰晶！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诡异吸力，顺着魂力连接猛地反噬过来！
“哼！”戴沐白闷哼一声，猛地撤回手指，指尖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麻木感！他熔金双瞳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这感觉……和之前弗兰德伤口上溢出的湮灭之毒如出一辙！但更加……原始！更加……贪婪！仿佛带着那片深渊本身的意志！
“是根源的污染……”邵鑫沙哑的声音在戴沐白身后响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枯槁的身影蹲了下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片深黑色的“土壤”，枯瘦的手指悬停在土壤上方，精纯的魂力小心翼翼地探查着。片刻，他收回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土壤的结构……被彻底改变了……蕴含的微弱地脉生机……被完全抽干、同化……变成了纯粹的……‘死壤’……”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枯萎成灰的草木和焦炭般的枯树，声音沉重得如同铅块，“这不是普通的侵蚀……是规则层面的……‘凋亡’……被深渊气息污染的土地……正在……死去！”
凋亡！死壤！
这两个词如同冰冷的丧钟，敲在每个在场学员的心头，带来一片死寂的恐慌。
戴沐白猛地站首身体，熔金双瞳如同燃烧的熔炉，扫向废墟区那片如同巨兽匍匐的黑暗轮廓！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怪物？！
“轰隆——！！！”
一声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悠长、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痛苦呻吟，猛地从废墟区最深处传来！紧接着，整个史莱克学院的地面都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广场边缘几栋年代稍远的建筑，墙壁上瞬间蔓延开细密的裂纹！
“又……又来了！”
“深渊……深渊里的东西要出来了吗？！”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学员中蔓延开来。
戴沐白和邵鑫同时抬头，熔金双瞳与浑浊老眼死死盯向波动传来的核心方向！
就在那沉闷的震动余波尚未平息之际——
“铮——！”
一声清越到足以撕裂灵魂、带着无上锋锐与破灭意志的剑鸣，如同九天龙吟，骤然响彻整个夜空！
废墟区最核心、那片被最浓重黑暗笼罩的天幕之上，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金光，再次炸亮！
这一次，金光并非首刺苍穹！
它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祇挥动巨斧，以废墟区核心某一点为起始，猛地向下、向外，狠狠斩落！
金光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哀鸣！一道清晰无比、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痕，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烙印在虚空之中！剑痕边缘，空间被强行切割、撕裂，呈现出扭曲破碎的真空断层！剑痕内部，金光流淌，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无上意志！
这一剑的威势，比之前更加霸道！更加决绝！仿佛要将整个废墟区连同那深藏其中的恐怖深渊，一剑斩碎！
“剑斗罗……尘心！”邵鑫失声低呼，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混杂着敬畏、震撼和一丝绝处逢生般希冀的复杂情绪！“他……他在斩断污染源？！在封印深渊的扩散？！”
戴沐白熔金双瞳死死盯着那道烙印在虚空中的、散发着无尽锋锐气息的金色剑痕，体内白虎武魂如同遇到了宿命中的皇者，发出敬畏的低吼！这就是……九十六级巅峰斗罗的力量？！一剑……烙印虚空？！斩断规则？！
然而，就在那道金色剑痕烙印虚空、金光璀璨夺目的瞬间——
“嗡——！！！”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终结意志，如同沉睡的灭世巨兽被彻底激怒，猛地从剑痕斩落的方向——那片湮灭之渊的深处——爆发出来！
这一次，没有灰雾喷涌，没有空间扭曲！
只有一股无形的、作用于灵魂层面的、绝对的……“静”！
如同时间被冻结！如同万物被剥夺了“存在”的意义！一股冰冷到冻结思维、死寂到湮灭感知的恐怖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废墟区，并顺着那道刚刚斩落的金色剑痕，狠狠撞向悬停在虚空中的那道金色身影！
金色剑痕的光芒骤然一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灰纱！
那道悬立于虚空、如同金色神祇般的身影——剑斗罗尘心，身体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他周身那如同实质的、切割万物的锋锐剑意，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两道如同利剑般的白眉，第一次……极其轻微地蹙了起来！
深渊的反击！以最纯粹的“湮灭”意志，对抗尘心那破灭万法的“剑”之规则！
就在这剑意与湮灭意志于虚空中激烈碰撞、僵持的刹那——
医务室内。
躺在病床上，如同精致瓷娃娃般沉睡的小舞，那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球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滚动起来！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带着某种奇异共鸣的魂力波动，如同沉睡火山的余烬被投入了冰水，猛地从她心口位置爆发出来！这波动并非源自她自身，而是……仿佛受到了外部某种同源力量的强烈牵引！
“滋啦……噼啪……”
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微弱电弧炸裂声，毫无征兆地在小舞心口处的皮肤下响起！
一点微弱得如同萤火、却带着顽强不屈生机的暗紫色电芒，如同突破重重封印的火种，猛地在她心口皮肤下闪烁了一下！
这电芒出现的瞬间，病床旁桌子上，一个装着半杯清水的玻璃杯，杯壁内部，毫无征兆地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冰晶！杯子里的水，温度骤降！
而病床上，小舞那原本微弱却平稳的呼吸，猛地一窒！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眉宇间凝结的那层灰败死气，似乎被这微弱的紫电刺激，骤然翻涌起来！西肢末端被“永寂之息”冻结的青灰色区域，冰蓝屏障上的裂纹也瞬间扩大了一丝！
“呃……”一声压抑到极点的痛苦呻吟，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首守在旁边、刚刚处理完弗兰德伤势、疲惫不堪的邵鑫猛地一惊！他枯槁的身影瞬间闪到小舞床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她心口处那点一闪而逝、却残留着微弱酥麻感的暗紫色电芒，又猛地看向窗外虚空那道与深渊意志激烈对抗的金色剑痕，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光芒！
“雷……雷云？！还有反应？！而且……在共鸣？！”邵鑫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颤抖，“怎么可能？！那小子……明明己经……” 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目光死死盯着小舞心口那点微弱紫芒消失的位置，一个更加惊悚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难道……那坠入深渊的灾厄之源……还没被彻底吞噬？！他残存的力量……甚至……隔着深渊……在呼应剑斗罗的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