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的、滚烫苦涩的药汁,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粘在王丽丽的舌头、喉咙、甚至灵魂深处!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苦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最黑暗、最血腥的闸门!
祠堂冰冷的青砖!麻绳勒进皮肉的剧痛!无数张扭曲的、喊着“烧死妖女”的狰狞面孔!跳跃的、舔舐脚踝的灼热火苗!淬毒的幽蓝箭镞撕裂黑暗!割裂喉咙的沉闷声响!喷溅的滚烫鲜血!还有…更早…更早的…冰冷的河水灌入肺腑的绝望…父亲被绳索吊起、晃动的脚尖…母亲撕心裂肺哭嚎渐弱的余音…无边无际的、要将灵魂都冻僵的黑暗…
“不…不要…爹…娘…别烧我…不是我…粮食…有…陈小二…救…毒…箭…跑啊——!!!”
王丽丽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空洞地映照着岩洞顶部嶙峋的怪石,仿佛那里正倒映着炼狱的图景!她像是被无形的烈焰从内到外灼烧,身体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力量!双手如同溺水者般在空气中绝望地抓挠,指甲深深陷入陈小二钳制她的手臂,带出刺目的血痕!双脚疯狂地踢蹬着身下的枯叶!喉咙里迸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尖叫!汗水、泪水、嘴角残留的药汁和苦水,混合着她咬破下唇涌出的鲜血,在她苍白扭曲的脸上肆意流淌!
她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她只看到火!看到血!看到绳索!看到所有要吞噬她的恐怖!她只想逃!逃离这无边的黑暗和痛苦!
“王丽丽!”陈小二的低吼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甚至一丝被强行压抑的焦灼。他如同钢铁的囚笼,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压制着她疯狂痉挛的身体,避开她手腕的伤口。但她的力量在濒死的恐惧中大得惊人,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他右肩撕裂的伤口,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后的绷带!
就在这绝望的挣扎几乎要将两人都拖入深渊的刹那——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巨响,猛地从岩洞入口的方向炸开!整个岩洞都在震颤!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是无数杂沓的、如同失控兽群践踏大地般的脚步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怨毒至极的叫骂声,如同毁灭性的泥石流,狠狠撞击、拍打在岩洞入口那扇简陋的石垒屏障上!
“狗男女滚出来!”
“砸开!给老子砸开这石头!”
“抓住敌特!抢回洋鬼子的粮食!”
“烧死他们!点柴火!熏死他们!”
陈癞子那尖利怨毒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吼和陈大壮狂暴嗜血的咆哮,穿透石缝,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洞内!
祠堂的阴影,裹挟着致命的愚昧、贪婪和毁灭欲,终于追到了这最后的避难所!死亡的铁蹄,踏碎了所有喘息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