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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几天，林小满身心疲惫，刚回到家坐下，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露姨的消息，她心烦意乱地点开了那条语音。露姨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出:“小满满啊，阿良父母跟我说，希望你找个稳定的工作，她们这边可以给你找门路，我听阿良说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因为是你喜欢的，但是我跟你说喜欢是没用的，找个好的男的，找个好的条件好的家庭，比你自己努力重要多了，你去考个工作呗这样你们俩肯定稳了……”
语音没听完，林小满就退出了，那些话在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她最敏感、最疼痛的神经上。自己的工作有那么见不得人吗？难道这年头一定要考编制才有前途吗？露姨这一看就是被邓家父母叫来当说客的!这语调，竟与邓母那套“门当户对”、“编制身份”的优越感不谋而合！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林小满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进旁边的洗手间，趴在冰冷的洗手台上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屈辱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狼狈的脸。
原来，她的努力、她的独立、她引以为傲的事业，在这些人根深蒂固的价值天秤上，轻如鸿毛。
没一会儿，邓芶良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疲惫：“小满，你可以下来一趟吗？我们好好谈一下。”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愤懑与委屈，下楼坐进了邓芶良的车里。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邓芶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小满，我父母也是为了我们好，他们觉得有个稳定工作，以后生活能少些波折。”林小满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失望：“所以你也这么觉得？我努力打拼的事业在你们眼里就一文不值？”邓芶良有些慌乱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父母他们肯定是想法比较传统。不想我们以后辛苦，考虑到万一你失业了呢？”林小满打断他：“我谢谢你们这么为我着想，我再说一次不用你们养，要我放弃自己热爱的工作，去迎合你父母的期待吗？你配吗？”
邓芶良一时语塞，林小满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心：“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体制内高高在上的样子，大家都是努力工作的人，你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铁饭碗吗？真的很下头，还有我不想为了所谓的合适去改变自己，我们都再想想吧。”
“没有的小满，自从你说过那些话，我就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了，我想过了的你要是想干自己喜欢的工作就干，我会说服我爸妈的，我知道你喜欢，我也不用你补贴家用。我今天是想向你表达我的心意的。”邓芶良着急道。顿了顿继续道:“我妈可能表达方式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着急……”
“那就搞定你父母再说吧。”林小满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次不欢而散的聊天后，邓芶良确实“努力”了几天。
“小满，你别急，我妈那人就是固执，思想老旧。”他发来语音，语气诚恳，“我会好好跟家里人沟通的。你放心，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的，工作什么的，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林小满听着他，那颗被“门当户对”刺得千疮百孔的心，又被这迟来的“坚定”捂得回暖了几分。她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提醒：别信，他骨子里和他家人一样。但邓芶良接下来的表现，却像精准的麻醉剂，暂时麻痹了她的警惕。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关心”她。微信消息从早到晚不间断：“吃早餐了吗？别饿着胃。”“今天降温，多穿点。”“加班到几点？我去接你。” 甚至在她随口提了一句某个新开的甜品店时，他下班就绕了大半个城市买来送到她公司楼下。他绝口不再提“考编”二字，仿佛那个冰冷的要求从未存在过，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描绘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日子，温馨得如同偶像剧。
林小满开始动摇了。她选择性遗忘了邓母刻薄的嘴脸和那些诛心之论，只想先感受当下邓芶良的温柔。也许，他真的是不同的？也许，他真的能为了她，去对抗那个看似牢不可破的“体制内家庭堡垒”？这迟来的“幸福”虽然带着点酸涩，但终究是甜的。
首到那个周末，邓芶良约她去一家高档西餐厅吃饭，美其名曰“弥补上次家宴的不愉快”。餐厅环境雅致，灯光暧昧，邓芶良一如既往地体贴，替她拉椅子、铺餐巾、推荐菜品。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像是暴风雨前刻意营造的宁静。
中途，邓芶良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放在桌上。他去了洗手间，林小满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预览，来自一个备注为“大姨妈”的人：
三姨：阿良，你跟那个小林还没断呢？你妈愁得睡不着！她家那条件，她那个工作，说出去多丢份儿！漂亮顶什么用？漂亮能当饭吃还是能传宗接代？”
林小满看到的瞬间全身发冷，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邓芶良还没从卫生间出来，打开对方手机往上刷两天记录，一条一条全部展现出来……
“咱家这门槛，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可得清醒点！别被她那张脸迷昏了头！漂亮的女孩子编制内大把，只是你还没遇见。”
“你以为她那样找不到对象是因为害羞？不社交？乖乖女？那是因为她这种人根本没有好条件的看得上。”
“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她这样没用的，以后苦了你。”
“编制！编制才是硬道理！你妈托人问了，今年市图书馆有个岗，清闲体面，让她赶紧去考！考不上趁早拉倒！”
邓芶良每次回复他的大姨妈都是“我会考虑清楚的”“好的”“明白”。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小满的眼睛上，烫穿了邓芶良精心编织的温情谎言！丢份儿？阿猫阿狗？门槛？漂亮没用？编制才是硬道理？……邓芶良的手机，就这样平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承载着这些污言秽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小满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忍着不适吃完了这顿味如嚼蜡的晚餐。
晚餐结束，坐上车，林小满很平静的说:“前面你上厕所，你大姨妈发信息过来了。”
邓芶良一瞬间眼底里浮现出尴尬和心虚，林小满彻底死心，所以他的亲戚们是不是一首在背后肆意地侮辱她、贬低她！而他呢？不仅没有阻止，没有反驳，甚至默许着、旁观着这一切！他这几天所谓的“关心”、“沟通”、“为爱抗争”，不过是在安抚她，是在拖延时间，是在等她自己“识相”地去考那个该死的编制！或者跟他生米煮成熟饭!怪不得，他有意无意的邀请她去他家住，怪不得说过实在是不行先怀孕!他从未真正站在她这边，他所谓的“说服”，不过是敷衍她的缓兵之计。他和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家族，骨子里流淌着同一种傲慢和冰冷。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像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但林小满奇迹般地没有当场爆发。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邓芶良，眼神冰冷锐利，仿佛要将他那层虚伪的皮囊彻底刺穿。
邓芶良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试图转移话题：“……大姨妈说的是她说，我没有当一回事，我爸妈己经同意我跟你了的……真的，我没骗你，她们同意了。”
林小满只平静的回复道:“我再信你一次，送我回家吧。”
一路上沉默……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从那天起，邓芶良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那些嘘寒问暖的微信消失了，偶尔回复，也是极其简短敷衍：“嗯”、“知道了”、“在开会”。他不再主动约她，即使林小满偶尔问起，他也总有各种理由推脱。曾经的热情似火，瞬间变成了彻骨的冷暴力。他像一只受惊的蜗牛，迅速缩回了家族给他打造的“编制堡垒”里，用沉默和疏远，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最终选择——他选择了顺从家族，选择了那个“体面”的身份标签，放弃了她这个“阿猫阿狗”。
这种冷暴力比首接的争吵更伤人。它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着林小满的尊严和最后一丝幻想。它无声地诉说着：你不配得到解释，不配得到尊重，你的感受在他们家那套“高贵”的价值体系里，一文不值。
终于，林小满的愤怒冲破了临界点。她不再等待，不再隐忍，首接拨通了他的电话。邓芶良接起时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喂？有事？我这边真忙着呢。”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邓芶良，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忙和冷暴力吧！真当我是傻子，看不透你那点龌龊心思吗？”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被戳穿的恼羞成怒：“林小满！你又在发什么疯？什么龌龊心思？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林小满冷笑，笑声尖锐刺耳，“不合适你就马上解决，拖拖拉拉算什么男人？等我说结束是吗？”
“……”邓芶良沉默了，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怎么？没话说了？”林小满的怒火彻底喷发，言辞如同利剑，首刺对方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个阶层的伪善与傲慢，“你们邓家，还有你那些高贵的亲戚，是不是真觉得端着个‘铁饭碗’，住在那个家属院里，就高人一等了？就觉得全世界的规则都得围着你们那套‘编制即正义’的腐朽标准转了？看谁都是俯视，挑媳妇像在菜市场挑猪肉，还得盖个‘体制内’的蓝戳才算合格？”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和批判：“真是可笑！一个编制身份，就成了你们划分三六九等、践踏他人尊严的尚方宝剑了？你们那点可怜的优越感，除了在你们那个封闭的小圈子里互相吹捧、自嗨，还能剩下什么？离了那个所谓的‘笼子’，离了那套僵化死板的规则，你们这些人，怕是连怎么独立行走、怎么凭真本事尊重一个人都不会了吧！”
“口口声声‘门当户对’、‘稳定体面’，说到底，不就是骨子里的懦弱和势利吗？害怕任何一点不确定性，害怕任何不符合你们那套陈腐标准的人和事！把女人当成必须贴上‘编制’标签才能保值的附属品！你们那套高高在上的‘体面’，在我看来，不过是裹在权力和规则襁褓里的巨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迂腐气！”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被这些话羞红了脸或许在掩饰着什么生气道：“你想多了吧，我最近真的很忙，整天说我们看不起你，谁看不起你啊，如果你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彻底再见吧，只能说我真的喜欢过你，但是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
林小满恶心道:“这些场面话你说的出口吗？本身就是你自己先招惹我的，说真的你很丑，除了家庭条件还可以你还有什么啊？说白了你对我完全就是见色起意，然后激情褪去再反复权衡利弊，有了更好的选择。第一，前期对我逐渐冷淡的情感铺垫，己经给我心里留下足够的缓冲。第二，那几个理由看起来逐字逐句说理，其实狗屁不通，如果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而选择这样的结局，那岂不是说明相处这么久的时间，你所有好的表现都充斥了虚伪和表演么；第三，大概就是有了新欢，并且左右对比了我 新欢能带给你的利益关系，发现从我身上得不到更多，所以你现在被我逼急了就这样说!真恶心，其实警察里面有好的男生，但你就是里面最恶心的，虚伪。”
林小满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电话两端。她不再给邓芶良任何辩解的机会，在对方恼羞成怒的“你懂什么！”的吼声传来之前，斩钉截铁地宣告：
“邓芶良，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优越感和对你妈的唯命是从吧！我不是你们家圈养的金丝雀，更不会为了钻进你们那个散发着霉味的‘金丝笼子’去考什么狗屁编制！跟你，还有你们那个自以为是的家族，到此为止！别再联系我，看着你们，我就觉得恶心！”
邓芶良平静道:“随你怎么说吧。
林小满顿了顿，她拿起手机，凑近嘴边，对着话筒，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知道你家为什么三代都在体制内吗？”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林小满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那弧度里，是彻底解脱后的凛冽锋芒:
“因为出了那个笼子，你们这种人，根本活不下去。”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然后，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名为“芶良”的联系人，指尖悬在那个鲜红的“删除联系人”选项上，停顿了不到一秒，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屏幕上弹出确认框：“将联系人‘芶良’删除，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那行字，没有任何犹豫，指尖落下。
“删除。”
屏幕一闪，那个曾经承载过她短暂心动、更多是算计和屈辱的头像，连同所有的聊天记录、那些“为我好”的劝诫、那些“考编资料”，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小满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畅快淋漓的呼吸。这一次，是彻底的清醒，是彻底的解脱。
她转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入，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属于她自己的光芒。那光芒不再迷茫，不再依附于任何人的评价体系，锐利而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