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院中,西目道长和一休大师瘫在两张老旧的藤椅上。
西周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偶尔响起。
西目道长翘着腿,手里拎着一壶酒,仰头灌了一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呼……活着真他娘的好啊!”
一休大师闭目养神,手里捻着佛珠,闻言微微一笑:“阿弥陀佛……”
西目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老秃驴,少在这装深沉,刚才要不是那盔甲怪人,咱俩现在己经在阎王殿排队喝汤了!”
一休大师睁开眼,若有所思:
“确实......那个盔甲怪人实力深不可测,但看着又不像是邪道中人。”
“废话!”
西目翻了个白眼,“邪道能有这么好心?三番两次救我们?”
一休大师沉吟片刻,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某位隐世高人的弟子?”
西目嗤笑一声:“隐世高人?老秃驴,你话本看多了吧?”
他晃了晃酒壶,仰头又灌了一口。
“不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那盔甲怪人身上穿的铠甲,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一休大师微微一愣:“哦?”
西目皱眉思索,最终却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我记错了。”
清风拂过,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凉。
两人沉默下来。
各自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感慨中。
良久,一休大师忽然开口:“你说......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吗?”
西目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怎么?老秃驴,你还想抱大腿啊?”
一休大师摇头失笑:“没有,我只是觉得......若有缘再见,当好好道谢。”
西目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只是又灌了一口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远处的山林。
……
屋内,烛火摇曳。
嘉乐皱着眉头,手里攥着药膏,一脸嫌弃地看着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乌侍郎:
“那啥,你能不能别靠那么近?我还要给你家主子上药呢!”
“哎呀~小哥你别这么凶嘛~”
乌侍郎甩了甩手中的丝帕,翘着兰花指嗔怪道,“人家会伤心的呀,不过,小王爷的伤势要紧~”
床榻上,扎着辫子的小王爷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手臂上那道泛着青黑色的抓痕显得格外刺眼。
正是先前那个皇族僵尸留下的。
嘉乐叹了口气。
蘸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伤口。
乌侍郎在一旁看得心痒难耐,突然浑身一颤:“小、小哥......如果被僵尸抓伤,会怎么样呀?”
“当然是变成活死人咯。”
嘉乐头也不抬地回答。
“什、什么是活死人啊?”
乌侍郎的声音开始发抖。
“就是半人半尸。”
嘉乐终于抬起头,却发现乌侍郎的脸色变得煞白,“你......”
“有、有什么表现吗?”
乌侍郎的牙齿开始打颤。
嘉乐眯起眼睛:“如果被僵尸抓伤了,最先表现出来的就是浑身发冷,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然、然后呢?”
乌侍郎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然后嘴里会长出两颗尖牙,失去意识,就像个野兽!”
嘉乐说着,突然一把掐住乌侍郎的下巴,“来,让我看看你的牙......”
“啊——!!!”
乌侍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推开嘉乐,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
“别、别过来!我、我没事!”
嘉乐站在原地,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的!瞧把你吓的!”
乌侍郎愣在原地,脸上的惊恐渐渐变成羞恼:“小哥,你、你......”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最后猛地一跺脚,“我、我要出去透透气!”
“去吧。”
嘉乐摆摆手。
转身继续给小王爷上药。
乌侍郎快步走到窗前,清风拂面,却驱散不了他体内那股刺骨的寒意。
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嘴唇。
“呜......”
一声低沉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两颗尖锐的突起,顿时浑身僵住。
“不......”
他惊恐地捂住嘴,但己经晚了。
院子里,正在喝茶的西目道长突然放下茶杯:“老秃驴,你听见什么动静没?”
一休大师眉头一皱,手中的佛珠"啪"地断开,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是从客房传来的!”
西目道长一个箭步冲过去。
正好撞见窗边的乌侍郎。
只见那个平日扭捏作态的男人,此刻正痛苦地弓着身子,嘴角渗出暗红的血丝,而他的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不好!”
西目道长脸色骤变,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沓黄符,“这厮己经尸变了!”
一休大师连忙按住他的手:“阿弥陀佛!别杀生!让我来超度他,助他解脱...”
话音未落,乌侍郎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朝一休大师扑来!
“哎哟!”
一休大师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
西目道长翻了个白眼:“老家伙,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让开让开!”
只见他咬破指尖,在黄符上龙飞凤舞地画下一道血咒:“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啪!”
血符精准地贴在乌侍郎额头。
原本张牙舞爪的乌侍郎顿时僵在原地,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啊,发生了什么?”
屋内的嘉乐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药膏,匆匆跑了出来。
当他看清情形时,顿时愣住。
“你……”
嘉乐话说到一半。
突然对上乌侍郎痛苦的眼神。
“小、小哥......”
乌侍郎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却还保留着一丝清明,“能不能......帮我解脱?”
他的眼中含着泪水,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似乎在用尽全力抵抗着体内肆虐的尸毒。
嘉乐沉默不语。
虽说他不太喜欢这个娘娘腔,但对方人不坏,只是说话有点欠。
“小哥......”
乌侍郎的嗓音沙哑得可怕,却还强撑着那熟悉的腔调,“咱家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尸毒正在侵蚀最后的人性。
一滴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
“动手吧......求你了......”
嘉乐深吸一口气。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
这个娘娘腔的太监甩着帕子说“哎呀小哥好生俊俏”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手腕猛地发力。
“噗嗤!”
桃木剑贯穿胸膛的瞬间。
乌侍郎的脸上竟恢复了几分人色,他嘴角溢出黑血,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谢、谢小哥......”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若有来世......我、我一定要和你......”
话未说完,他便倒了下去。
那张绣着牡丹的丝帕,落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