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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十六铺码头的巨大轮廓在黄浦江的呜咽声中若隐若现。
废弃的三号泊位，如同巨兽口中一颗腐烂的牙齿，寂静地伸向浑浊的江面。
江风带着水腥和铁锈的味道，呜咽着穿过生锈的龙门吊和废弃的货箱堆场，卷起地上的碎纸和尘土。
林晚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潜伏在距离三号泊位约两百米外的一个废弃仓库二楼的破窗后。
她的位置经过精心挑选，视野开阔，能清晰地俯瞰整个泊位区域以及部分外围通道。一个简易的、用硬纸板卷成的潜望镜被她固定在窗沿的缝隙中，只露出极小的一角，最大限度地减少反光暴露的风险。
她的呼吸放得极轻，心跳却如同密集的战鼓。耳中塞着一个简陋的、用电话听筒改装成的矿石收音机耳机，里面传来沙沙的电流噪音。
这是她和阿毛约定的联络方式——阿毛会利用码头附近一个废弃的、功率微弱的私人电台发射特定频率的摩尔斯电码信号，通过这台简陋的收音机接收。
虽然信号极差，时断时续，但在这种环境下，己是最安全的通讯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迫近子时三刻。
泊位区域死一般寂静。只有江水拍打堤岸的哗哗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轮船汽笛。
突然！
耳机里传来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敲击声：
嗒…嗒嗒嗒…（点划点） - A
嗒嗒嗒…（划划划） - O
嗒…嗒…（点点） - I
嗒嗒…嗒嗒嗒…（点划 划划划） - B S
“A O I B S”？
林晚眉头紧锁。这不是标准电码！是阿毛和“水耗子”们约定的简化暗号！
“A” - 北面（Avenue 大道？）
“O” - 有情况（Ocurrence？）
“I” - 一个人（Individual？）
“B S” - 箱子？板条箱？（Box？）
“北面有情况！一个人！带着箱子！”林晚瞬间解读出来！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北面通往泊位的唯一一条狭窄通道。
果然！
一个穿着深灰色工装、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推着一辆破旧的平板手推车，正沿着通道不紧不慢地走向三号泊位。手推车上，放着一个约一米长、半米宽的**普通松木板条箱**，用麻绳捆扎着。
目标出现！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冷静。这是诱饵？还是真正的送货人？接头信物“青铜觚”在哪里？
那人将板车推到泊位边缘，停了下来。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对着月光似乎在确认时间——一块普通的怀表。
没有拿出青铜觚！也没有其他动作！
耳机里再次传来急促的敲击：
嗒嗒…嗒嗒嗒…（点划 划划划） - B S
嗒…嗒嗒嗒…嗒…（点 划划划 点） - G O D
嗒嗒嗒…嗒嗒…（划划划 点划） - S H
“B S G O D S H”？
板条箱？上帝？上海？不！
“G O D” - 西边（Godown 货仓？）
“S H” - 两个人（Shanghai？或约定指代“双人”？）
“西边货仓方向！有两个人！带着东西！”林晚的目光瞬间锐利地转向西侧！那里是一片低矮的、废弃的货仓阴影！
几乎就在林晚目光转过去的瞬间！
西侧货仓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闪出两个同样穿着工装、但身形更加精悍的身影！
他们一前一后，抬着一个用深色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体！那物体约半米长，形状…像是一个卷轴？或者…一个细长的匣子？
两人行动极其敏捷，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借着各种障碍物的掩护，快速而隐蔽地朝着三号泊位靠近！
他们抬着的那个油布包裹，才是真正的目标？！而那个推着板车的，只是吸引注意力的幌子？！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晚眼中寒光爆射！高桥和“知更鸟”果然狡猾！
她立刻对着矿石收音机话筒的拾音口，用指甲快速敲击出急促的摩尔斯电码，将新的发现和方位传递给可能隐藏在更近处的顾维桢！
就在她的信号刚刚发出！
异变陡生！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夜的寂静！
枪声来自——南面！来自泊位下方一处废弃的、半沉入水中的趸船阴影里！
子弹的目标，赫然是那两个抬着油布包裹的精悍身影！
其中一人闷哼一声，肩头爆出一团血花，身体一个趸趄！油布包裹差点脱手！
“八嘎！有埋伏！”另一人惊怒交加，嘶声怒吼！两人立刻丢掉油布包裹，扑倒在地，拔枪还击！
“砰！砰！砰！”
南面趸船方向瞬间喷吐出几条火舌！枪声密集！子弹打在泊位的水泥地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不是顾维桢的人！也不是军统！是第三方！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