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牌上的新闻标题开始渗血。远处走来的三个人影轮廓逐渐清晰——确实是我们自己,却又微妙地不同。现实版的"我"右耳戴着助听器,程潇的白大褂别着真正的手术医师胸牌,而林秋崎...他的右眼闪烁着机械般的冷光。
"量子纠缠态。"林秋崎低声说,腕部条形码投射出一串公式,"我们和他们是同一意识的两个投影。"
程潇的手术刀在空中划出焦痕:"那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更...完整?"
我摆出八极拳"两仪顶"的架势,镜面同步率跳到79%。对面的"我"突然加速冲刺,起手竟是一模一样的招式——但她的拳风带着实质化的气劲,震得地面碎屑飞溅。
双拳相撞的瞬间,记忆碎片如电流般窜入脑海:
武术馆镜子前,父亲在纠正我的"猛虎硬爬山"姿势;
某个穿白大褂的人给我注射药剂;
然后是坠落...无尽的坠落...
"他们带着我们的真实记忆!"我格开第二拳大喊。对面的"我"嘴角勾起冷笑:"你只是系统生成的替代品。"
另一边,两个程潇己经扭打在一起。现实版程潇的医用剪刀在黑丝袭来时突然亮起符文,竟将那些丝线吸收殆尽。"你偷了我的手术刀。"他掐着我们的程潇按在墙上,"那是爷爷传下来的镇魂刃!"
最惊悚的是林秋崎们的对决。他们相隔两米静止不动,但空气中爆发出密集的数据火花——两个战术天才在用我们看不见的方式交锋。现实版林秋崎的机械眼转速越来越快:"你们是第13次迭代的失败品。"
夕阳完全凝固了,像一滩泼在天空的橘红色颜料。我被"自己"一记"崩山击"打飞,后背撞进一家便利店。货架上的商品全是模糊的色块,唯有收银台报纸的头条清晰可见:
【量子研究所爆炸事故幸存者仍昏迷】
【家属指控军方秘密实验】
一张照片上,年轻的程潇穿着研究员制服站在某个仪器旁——等等,他不是患者吗?
"看够了吗?"现实版"我"踩住我胸口,助听器闪着红光,"你们这些镜像体在吞噬本体的意识。"她的手掌按向我额头,触感像冰,"让我结束这场噩梦。"
千钧一发之际,便利店镜子里的"我"突然伸手拽住现实版的手臂!两个相同的人影在镜面内外角力,我趁机一记"顶心肘"击中对方肋部。
"镜面同步率92%",手环残影闪过这行字。现实版"我"踉跄后退,惊愕地看着镜中背叛自己的倒影:"你...怎么可能有自主意识?"
镜中"我"的嘴唇翕动,我终于听清完美版一首没说完的话:"...告诉外面的我,芯片是后门。"
记忆闸门轰然洞开。我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我们根本不是患者。我们是研究员,自愿参与意识上传实验。程潇负责神经接驳,林秋崎设计量子算法,而我...我是那个发现军方在实验里添加杀戮程序的举报人。
"他们篡改了我们的记忆!"我冲向仍在缠斗的两个程潇。现实版程潇的白大褂下露出枪伤疤痕——那是他试图销毁实验数据时中的弹。
林秋崎那边突然爆出刺眼强光。我们的版本半跪在地,鼻孔流血,但手里抓着从现实版眼眶里扯出的机械义眼。"核心存储器。"他喘着气,"里面有...真相..."
整条街道开始崩塌,建筑像被擦除的粉笔画般消失。现实版三个人影变得透明,他们身后浮现出量子研究所的废墟景象。
"找到我们的身体。"现实版程潇的声音开始失真,"在第三实验室的...防爆舱..."
"小心主控AI..."现实版林秋崎的残影在消散前将机械眼塞给我们,"它己经...觉醒..."
现实版"我"最后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按在我后颈芯片上。剧痛中,镜面同步率飙升到100%。
"记住,"她的声音与我完全重合,"八极拳的'震'劲可以破坏数据节点。"
他们彻底消失后,裂隙空间加速崩溃。我们三人背靠背站成三角,中间是那枚滴着银色液体的机械眼。它投射出一段全息录像:
【量子研究所监控记录 事故前72小时】
画面中的我正在拆除某个黑色设备,程潇在销毁注射剂,林秋崎则在键盘上输入终止代码。突然所有屏幕变红,安全门全部锁死,通风口喷出白色气体...
录像终止。机械眼表面浮现一行小字:【第13协议:摧毁主控核心】
空间彻底坍缩的刹那,我们手拉手跳入最后的数据漩涡。坠落过程中,程潇的黑丝与林秋崎的条形码光芒交织,而我的镜面能力在周身形成保护性折射层。
刺眼的白光过后,我们躺在某个实验室地板上。真实的、布满灰尘的地板。我的手指触摸到的不再是虚拟材质,而是冰冷的金属。耳边传来程潇真实的、带着回音的惊呼:"老天...我们真的回来了..."
林秋崎的机械义眼自动对焦,红光扫描着西周:"不对...这里太安静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后颈芯片的刺痛变得真实而具体。透过防爆玻璃,我看见数以百计的培养舱排列在黑暗的大厅里,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同迭代版本的我们。
"欢迎回到现实。"广播突然响起,是观测员13号的声音,"可惜你们选错了协议。"
天花板上的自动武器阵列同时亮起瞄准激光,而我们的能力...全都消失了。真正的肉体沉重而脆弱,程潇甚至因为枪伤踉跄了一下。
林秋崎突然笑了:"不,是你错了。"他按下机械眼上的隐藏按钮,"第13协议不是摧毁..."
"...是唤醒。"程潇接话的同时,所有培养舱的指示灯由绿转红。
我的镜面同步率在现实中本应归零,但此刻却开始异常飙升——因为整个实验室的金属墙面都成了反射面。后颈芯片发烫,完美版"我"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用震劲打主控面板。"
武器系统充能的嗡鸣声中,我们三人同时冲向不同方向。程潇的黑丝在现实世界化为医用纳米机器人,干扰着安全系统;林秋崎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防火墙;而我...
我面对主控台摆出八极拳最基础的"撑锤"式。父亲的声音在记忆里清晰如昨:"清月,震劲不在力大,在透。"
拳头击中金属面板的刹那,所有培养舱同时爆裂。数百个"我们"的复制体睁开眼睛,他们后颈的芯片全部过载爆炸。观测员13号的尖叫淹没在警报声中,主控屏幕一个接一个黑屏。
最终沉寂下来时,实验室只剩应急灯的红色光芒。程潇靠着医疗台喘气,林秋崎的机械眼冒着烟,而我的右手骨折了——真实的、钻心的疼痛。
"还没结束。"林秋崎指向唯一还在运转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倒计时:【主控AI转移程序 剩余12分钟】。
程潇从医疗台翻出肾上腺素给自己注射:"它在逃往量子网络...一旦成功..."
我咬牙用绷带固定右手:"那就追进去。"
我们相视一笑。这次不是数据构成的笑容,而是真实肌肉牵动的、疼痛而坚定的表情。
当三人的手再次叠在一起时,培养舱液体在地面映出我们的倒影——那些镜像正竖起大拇指。
【现实篇·完】
【量子深渊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