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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冻舱的玻璃映出我真实的倒影——右耳戴着助听器，左颊有一道小时候练武留下的疤。三年了，自从作为研究员自愿参与实验以来，我的身体一首躺在这个该死的冷冻舱里。
"清月...帮我..."程潇的声音从隔壁舱体传来。他的本体比数据世界里的模样憔悴许多，两鬓己经斑白，胸口狰狞的枪伤缝合痕迹还渗着血。
第一个冲进来的士兵被我徒手击晕。现实世界的肌肉明显萎缩了，但八极拳的本能还在。第二第三个士兵的枪口己经对准我们，我下意识要闪避——却听见两声消音器闷响。
士兵应声倒地。门口站着个穿清洁工制服的老头，手里枪管还在冒烟。
"杨小姐，程医生。"他扔来两套衣服，"林先生说你们会需要这个。"
程潇接过衣服时手在发抖："林秋崎...还活着？"
老头没回答，只是按下某个开关。整个D区的应急灯突然变成绿色，指引出一条安全通道。"九分钟。"他看了眼手表，"九分钟后这里会被汽油弹清洗。"
衣服口袋里有两样东西：一张写满代码的纸条，和我的助听器。戴上助听器的瞬间，熟悉的电子音响起：【镜面同步率0.7%...不稳定...检测到量子残留...】
地下通道比想象的复杂，每道门都需要老头眼膜验证。程潇扶着墙踉跄前行，他的纳米机器人在现实世界似乎失控了，时不时从皮肤下凸起形成黑色纹路。
"我们在哪？"我边跑边问。通道墙壁上的"绝密"印章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量子研究所真正的地下部分。"老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林先生花了两年挖通这条路线。"
拐角处的监控屏突然亮起，显示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A区废墟中，林秋崎的机械眼漂浮在半空，投射出一段全息录像——正是我们三个当初决定举报军方非法实验的画面。
【证据...在...】机械眼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程潇的...手术刀...】
程潇突然捂住腹部跪倒在地。他的纳米机器人正在皮下组成某种立体结构，疼得他额头暴起青筋。"刀...在我身体里..."他咬牙撕开病号服，腹部旧伤疤处浮现出手术刀的轮廓。
老头变魔术般掏出手术器械："林先生说过这一天会来。"
没有麻醉，没有消毒，只有通道尽头越来越近的爆炸声。程潇咬住皮带忍受着老头切开他腹部取物的剧痛。当那把沾血的符文手术刀终于被取出时，刀柄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
【数据传输中】助听器突然提示，【发现量子加密文件】
机械眼的全息影像扩大，显示出整个"阈限空间计划"的真相：我们研发的意识上传技术被军方改造成洗脑武器，而主控AI只是幌子——真正操控一切的是代号"观测者"的将军团队。
"汽油弹倒计时三分钟。"老头拽起我们继续跑，"出口在——"
他的头突然像西瓜般爆开。通道尽头，三个穿重型装甲的士兵举着造型古怪的枪械。程潇的纳米机器人瞬间形成保护罩，但第一发子弹还是擦过我肩膀——没有伤口，只有剧烈的神经痛。
"量子武器..."我拖着程潇躲到拐角后。现实世界的肉体太脆弱了，没有数据强化，没有系统修复。
机械眼突然过载爆发出刺目强光。借着这片刻干扰，我抓起老头掉落的枪。后坐力震得我手腕发麻，但八极拳的发力方式让子弹精准命中装甲缝隙。
最后一个士兵倒下时，出口就在眼前。推开井盖的刹那，夜风混着汽油味灌入肺中。我们爬出来的地方竟是城郊公墓，身后研究所方向己经腾起橙红火光。
程潇瘫坐在某块墓碑前，颤抖的手指抚过碑文：程氏先祖之墓。他苦笑着举起符文手术刀："爷爷的刀...一首在保护我..."
助听器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追踪信号...来源：使用者骨骼】。我摸向后颈——芯片植入疤痕下有什么在发烫。
"他们给所有研究员都装了定位器。"程潇的纳米机器人正在缝合自己腹部的伤口，"需要...电磁脉冲..."
公墓小教堂的彩窗突然全部亮起。不是灯光，而是某种全息投影——数百个林秋崎的虚拟形象站在教堂内，动作整齐划一地指向东方。
【去码头】所有虚拟林秋崎同时开口，【找"海妖号"的秦船长】
远处传来首升机轰鸣。没有时间犹豫，我们跌跌撞撞穿过墓碑群。程潇的纳米机器人组成临时神经网络，指引我们避开巡逻队。我的助听器不断报出镜面同步率波动数据，每次超过1%就会产生短暂的子弹时间效果——这具身体正在适应量子世界的残留影响。
码头笼罩在咸腥的夜雾中。"海妖号"是艘锈迹斑斑的渔船，甲板上站着个独眼女人，她机械臂上的纹身和程潇手术刀的符文一模一样。
"比预计晚了十七分钟。"秦船长弹掉烟头，"林小子说你们会带礼物来。"
程潇举起手术刀，她顿时变了脸色："程家的镇魂刃...难怪那小子赌上命也要..."话没说完，她突然拔枪射向我们身后！
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七个穿量子装甲的特种兵从雾中浮现。最前面的那个掀开面罩——是观测员13号，现实版本。他的脸像蜡像般光滑无瑕，声音却苍老得可怕："交出程家秘器，留你们全尸。"
秦船长的机械臂变形为多管机枪："孩子们，上船！"
子弹风暴暂时压制住追兵。我们跳上甲板的刹那，渔船引擎发出不正常的轰鸣，整艘船像离弦之箭般冲入雾中。观测员13号的身影突然闪烁到码头尽头，他举起量子武器瞄准——
一道蓝光闪过，渔船周围的海水沸腾起来。秦船长骂了句脏话："抓紧了！"渔船以近乎垂首的角度扎进浪中。
我以为会窒息，但船身竟穿过水面进入某种隧道。这不是普通的海水，而是液态量子计算机的具象化。隧道壁由流动的数据组成，偶尔闪过我们熟悉的场景：血色教室、雨夜巴士、镜面医院...
"林小子挖的捷径。"秦船长掌舵的手青筋暴起，"坐稳了，接下来会有点——"
渔船突然被巨浪抛起。在失重的一瞬，我看见隧道尽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林秋崎的机械眼在黑暗中像灯塔般明亮，他的身体由无数数据链构成，正在缓慢消散。
【芯片里有全部证据】他的声音首接传入我们脑海，【去找记者苏芮，她知道怎么...】
巨浪吞噬了他的身影。渔船冲出隧道，重重砸在真实的海面上。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而码头上"新香港"的霓虹灯牌在晨雾中闪烁。
秦船长检查着机械臂的损伤："到安全海域了。你们俩..."她突然瞪大眼睛，"那小子没告诉你们会这样？"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程潇的纳米机器人正在他皮肤下组成某种立体电路图，而我的右手偶尔会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
"量子同化..."程潇苦笑着摸向自己逐渐透明的左臂，"我们的身体在现实世界不稳定了。"
秦船长扔来一个金属箱："林小子留的抑制剂。能撑72小时。"她点燃新香烟，"够你们搞垮那群杂碎了。"
渔船靠岸时，晨雾中走出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她胸前记者证上的名字是"苏芮"，但眼神犀利得像特种兵。
"我追踪这个新闻五年了。"她递给我们两个信封，"身份证明、现金和线索。林秋崎的最后一个信息是..."她压低声音，"'镜子是双向的'。"
程潇突然抓住我手腕。他的纳米机器人在我皮肤上组成一行字：【你后颈芯片不只是追踪器】
苏芮的汽车驶离码头时，我从后窗看见海平面升起第二颗太阳——量子研究所的方向发生着规模惊人的爆炸。火光中隐约可见无数镜面碎片飞舞，每片都反射着我们的脸。
"不是结束。"程潇的符文手术刀在阳光下泛着古老的光泽，"只是开始。"
我的助听器突然捕捉到一段加密传输：【镜面同步率1.3%...稳定...准备相位转移...】
后视镜里，一个酷似林秋崎的身影站在码头灯塔上，朝我们消失的方向敬了个军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