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在地窖里,用一个悲伤的故事作为武器,将斯内普的精神防线撕裂得体无完肤的对峙,像一场无声的战争。伊丽莎白赢了,但赢得像个刚刚从自己坟墓里爬出来的亡魂。从那以后,她和斯内普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每周三次的大脑封闭术课依旧在继续,但内容,己经彻底变了味。那不再是粗暴的入侵和绝望的抵抗。那变成了一场只有他们两人知晓,付费点播的连载故事会。
伊丽莎白不再构建那些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哥谭市,她开始讲一些别的。她给他讲了一个叫“汉尼拔”优雅的心理医生,如何用语言和智慧,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她给他讲了一个叫“V”戴着笑脸面具的怪人,如何用一场盛大充满了诗意和哲学的复仇,去对抗一个集权的政府。
斯内普从不评价,也从不追问。他只是像一个最挑剔、也最专注的读者,沉默地,汲取着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充满了黑暗与智慧的故事。
他不再试图去寻找她记忆里的秘密,她也用这种方式,换来了片刻的喘息。这是一个危险的平衡,像走在深渊之上的钢丝,摇摇欲坠,却又奇异地维持着。
当清晨的阳光,第一次透过大礼堂的拱窗,照亮新学期的第一顿早餐时,伊丽莎白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中,抵达了一个临时的补给点。
她靠在达芙妮的肩膀上,手里捏着一块涂了蓝莓酱的吐司,像一只没什么精神的猫。达芙妮正慢条斯理地翻着一份枯燥的魔法部公报,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看一眼身边这个又恢复了“粘人模式”的家伙,那双总是锐利的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而又纵容的柔光。
“我听说卢平教授的第一堂课,准备用博格特。你准备好了吗?我的女王陛下。你猜,你的博格特,会是什么?”
伊丽莎白咀嚼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她的博格特?是那辆失控的卡车?是那片刺目的血红?还是……斯内普那张写满了“你这个蠢货”的脸?她不了知道。她只是觉得有点烦。就在这时,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席卷了整个大礼堂。猫头鹰们,带着清晨的《预言家日报》,像一群白色的轰炸机,俯冲而下。一只灰色的猫头鹰,精准地将一份报纸,丢在了她们的餐盘旁。伊丽莎白看都没看。她对这个世界的无聊新闻,己经失去了所有的兴趣。达芙妮却放下了手中的公报,拿起了那份报纸。她随意地扫了一眼,随即,她的呼吸漏了一拍。
伊丽莎白感觉到了她身体那瞬间的僵硬。她抬起头,那双像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
达芙妮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报纸推到了她的面前。报纸的头版头条,用一种加粗的动态字体,写着一个足以让整个欧洲魔法界为之战栗的标题。
【世纪越狱!盖勒特·格林德沃逃离纽蒙迦德!】
下面,是一张黑白的魔法照片。照片上,一个男人。他的眼神,狂热,锐利,充满了理性的疯狂和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危险魅力。
他正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而在标题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充满了讽刺意味的注脚。
【魔法部发言人称:此事件与英国魔法界无关,请各位民众保持冷静。】
伊丽莎白怔怔地看着那张脸,看着那个名字,看着那行自欺欺人的小字。
她想起了那个暑假,那本烙印着死亡圣器徽记的黑皮书。她想起了莉莉丝那张潦草的字条。
“……我最近在纽蒙迦德,碰到了一个老朋友。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他说,他对你那套‘用一个更疯狂的故事,去覆盖另一个故事’的理论,很感兴趣。”
噗——一口混合着牛奶和蓝莓酱的南瓜汁,从伊丽莎白的嘴里,以一种极其不雅观抛物线的姿态,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对面那个正准备开口嘲讽她们俩的德拉科·马尔福那件崭新昂贵的长袍上。
德拉科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片黏糊糊,散发着甜腻气息,紫色的污渍,他那颗高傲的脑袋,彻底宕机了。潘西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金加隆。
而达芙妮,她看着身边这个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慌而剧烈咳嗽、咳得小脸通红、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的女孩,那张总是冰冷而又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混杂着无语、担忧和一丝“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操!我妈不是在跟他拼酒吗?!】【这是拼到把纽蒙迦德的墙都给拼塌了?!】
【格林德沃?!他怎么出来的?!剧本里根本没这段啊!他不是应该老死在那个破塔里吗?!】
【他对我感兴趣,他现在自由了!一个自由对我感兴趣,比伏地魔还难搞一万倍,上一代的大魔王?!】
格林德沃越狱,目标是她,这恐惧足以将她灵魂都冻结成冰。伏地魔,是一个己知,可以被预测的敌人。他像一个设定好,有固定攻击模式的BOSS,只要你熟悉攻略,总能找到通关的方法。
可格林德沃他不是BOSS。他是一个和你一样的玩家。一个等级比你高,装备比你好,经验比你丰富,甚至还拥有GM(邓布利多)好友位顶级的氪金玩家!这还怎么玩?!
“伊丽莎白……莉莉丝,我的……我的袍子”
伊丽莎白完全没有听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报纸,和那个俊美得如同魔鬼般的微笑。她感觉自己不是坐在霍格沃茨的大礼堂里。她是坐在一个名为“命运”的绞肉机里。
而她,就是那个第一个被扔进去的可怜祭品。
整个大礼堂,因为格林德沃越狱的消息,而陷入了一片充满了恐慌的嗡嗡声。
学生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恐惧。只有斯莱特林的长桌,气氛格外诡异。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那个把南瓜汁喷了马尔福一身、然后就陷入了石化状态的黑发女孩。
达芙妮深吸了一口气,用餐巾,粗暴地,擦了擦伊丽莎白那张还沾着一点牛奶沫的嘴,然后,她站起身,将那个还在失魂落魄的女孩,一把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她不舒服。”
达芙妮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语调,对着周围那些投来好奇目光的同学,宣布道,
“我带她回宿舍。”
她没有再看德拉科一眼,首接拖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的伊丽莎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大礼堂。
当她们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时,伊丽莎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绝望。
“达芙妮,”
她抓着达芙妮的手臂,
“我们……我们退学吧。现在就走,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中国,去法国,去美国也行!我会写小说,你会做生意,我们能活下去的!”
达芙妮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世界末日来了,快跑”的惊慌失措的脸,那双总是锐利的蓝色眼睛里,流露出了深刻的无奈。
她伸出手,用她那总是冰凉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伊丽莎白那张因为恐慌而绷紧的脸颊。
“傻瓜。”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你以为,你现在,还跑得掉吗?”“从你写下第一个字开始,从你说出那句德语开始,从你召唤出那头狼开始……”
达芙妮看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像倒映出所有命运轨迹的海洋。“……你就己经是这个舞台上,谁也无法忽视的女主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