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砸下来的瞬间,父亲拽着我扑向一旁。
锤头擦着我的耳廓砸进地板,木屑飞溅。我的左耳一阵嗡鸣,温热的血顺着颈侧流下来。
"妈!你疯了吗?!"我尖叫着爬起来,后背撞上楼梯扶手。
母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扩张得极大,嘴角扭曲着上扬:"疯?不,宴宴......妈妈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拖着铁锤向我们走来,金属锤头刮擦着木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父亲挡在我前面,声音发抖:"淑芬,别这样......我们可以解释,可以说小雨是意外......"
"意外?"母亲突然大笑,笑声尖锐得像玻璃碎裂,"二十年了,你还在自欺欺人?"
她的目光越过父亲,落在我身上:"宴宴,你知道你爸爸当年是怎么帮妈妈处理尸体的吗?"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啊......"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亲手帮小雨换了校服,梳好头发,然后......"
"够了!"父亲突然扑向母亲。
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茶几。玻璃杯摔得粉碎,我的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掉在碎片中间。
911。我必须要打911。
我匍匐着爬向手机,手指刚碰到屏幕——
"想去哪?"
一只脚狠狠踩在我的手背上。我痛得眼前发黑,抬头看见母亲狰狞的脸。
"你和你爸一样......"她喘着粗气,铁锤抵在我的太阳穴上,"都想背叛我......"
"宴宴!跑!"
父亲突然从背后抱住母亲,两人一起栽倒在地。我趁机抓起手机冲向大门,手指颤抖地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
母亲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换密码了哦......今天是小雨的忌日,0721......"
我输入0721。
门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冰冷的铁锤抵住了我的后腰。
"真聪明......"母亲贴在我耳边轻语,"可惜晚了。"
她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回客厅。父亲瘫坐在墙角,额头上血流如注。
"看好了,林明远。"母亲把我摔在地上,"看看你的好女儿是怎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
母亲的表情凝固了。
"你......"她缓缓转向父亲,"报警了?"
父亲捂着额头,虚弱地摇头。
是我。
在发现骸骨的那一刻,我就用智能手表发送了定位和求救信息。
母亲突然笑了。
"没关系......"她轻声说,"我们还有时间。"
她扔下铁锤,冲进书房。我爬到父亲身边,他的呼吸很微弱:"宴宴......地下室......证据......"
"什么证据?"我压低声音。
父亲刚要开口,书房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母亲在找什么?
"二十年前......"父亲气若游丝,"小雨的日记......我藏在了......"
一声巨响,母亲踹开了书房门。她手里拿着一个汽油桶,另一只手握着打火机。
"一家人......"她喃喃自语,"死也要在一起......"
汽油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满客厅。
母亲癫狂地转着圈,将汽油泼洒在家具、窗帘、还有那具骸骨上。
"妈!不要!"我试图站起来,却被地上的汽油滑倒。
父亲挣扎着爬向我:"宴宴......从后门......"
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再见......"母亲微笑着松开手。
火焰"轰"地窜起,瞬间吞没了半面墙壁。热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
父亲用尽全力推了我一把:"走啊!"
我踉跄着爬起来,却看见母亲扑向父亲,两人一起被火焰吞没。
"爸!"
浓烟中,父亲最后的声音传来:
"地下室......保险箱......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只记得灼热的气流,玻璃爆裂的声音,还有警笛刺耳的尖叫。
当我瘫坐在前院的草坪上时,整栋房子己经陷入火海。邻居们尖叫着,警察拉着警戒线,消防车的水柱冲向烈焰。
一个女警给我披上毯子:"小姐,你还好吗?需要救护车吗?"
我摇摇头,目光呆滞地望着燃烧的房子。
地下室的入口在后院。火势还没蔓延到那里。
父亲说的证据......小雨的日记......
我必须拿到它。
凌晨三点十七分。
消防员终于控制住了火势。趁着混乱,我溜到后院。
地下室的铁门被熏黑,但没上锁。我屏住呼吸,推开门——
霉味混合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借着手机灯光,我看见角落里有一个老式保险箱。
输入我的生日。0506。
保险箱"咔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母亲和一个穿校服的女孩,两人亲密地搂着肩膀。女孩手腕上戴着那个粉色发圈。
照片背面写着:
"永远的好朋友——小雨&淑芬 1992"
我翻开日记本。第一页写着"林小雨日记",日期是1993年7月15日——她死前一天。
> 7月15日 晴
> 淑芬姐今天又发脾气了。我只是问了林老师一道物理题,她就摔了茶杯。
> 她说我勾引林老师,说我不要脸......
> 可我真的只是问问题啊。
> 明天我要去她家说清楚,我们十年的友谊不能......
日记在这里中断。
下一页被人用红笔写满了"去死去死去死",笔迹疯狂得几乎划破纸面。
那是母亲的笔迹。
我合上日记本,浑身发抖。
二十年了。
小雨被砌在墙里二十年。
而母亲每天在那面墙前化妆、换衣服、和父亲说笑......
"林小姐?"
一个警察站在地下室门口:"需要您配合做个笔录......"
我攥紧日记本,点点头。
走出地下室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消防员从废墟中抬出两具焦黑的尸体,和一副白布包裹的骸骨。
我看着那具较小的骸骨,想起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的东西——
一张折得很小的纸条。
上面是母亲工整的字迹:
"下一个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