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卿那句泣血的誓言仿佛仍在冰冷血腥的车厢里回荡。愤怒与恨意化为实质的冰寒,不仅在她晶化的躯体内奔涌,更通过那痛苦而纤细的能量连接,狠狠冲击着秦骁意识深处那狂暴的“深渊之瞳”!
“呜——嗷——!!!”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极致暴虐的嘶吼,猛地从昏迷的秦骁喉咙深处炸响!这声音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带着撕裂灵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列车的轰鸣!
与此同时,异变陡生!
秦骁紧闭的右眼眼皮之下,那原本因透支而沉寂的“深渊之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而暴戾的幽蓝光芒!光芒穿透薄薄的眼皮,如同地狱的鬼火在黑暗中摇曳!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却又带着焚尽万物般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轰!”
车厢内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维生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后彻底黑屏!坚固的车厢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蒙皮向内凹陷,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靠近担架床的金属支架瞬间扭曲变形!
“不好!能量失控暴走了!”伊万诺夫脸色剧变,被这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撞在车厢壁上,喉头一甜!
孟婉卿首当其冲!她正通过晶化连接强行渡送能量,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正面轰击!“噗!”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脖颈和下颌的晶痕在狂暴能量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瞬间蔓延至耳根!细密的蓝色晶簇如同荆棘般刺破皮肤,鲜血淋漓!
剧烈的痛苦几乎让她昏死过去!但她死死咬着牙,布满血丝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清晰地“看到”了!秦骁体内那原本混乱无序、濒临崩溃的毁灭性能量,在这股源自她恨意与自身潜意识的狂暴嘶吼中,竟被短暂地、强行地凝聚了起来!虽然依旧混乱暴戾,却拥有了一个模糊的、宣泄的指向!
车顶!那些正在疯狂破坏、试图凿穿铁皮的袭击者!
“砰!轰隆——!”
车厢顶部传来更剧烈的撞击和切割声!伴随着几声猖狂的日语叫嚣!显然,下面的异动让上面的袭击者更加疯狂,他们似乎动用了炸药或更强力的切割工具!一块扭曲的钢板被硬生生掀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疯狂灌入!一张戴着防毒面具、狰狞的脸出现在破洞上方,手中的枪口对准了下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病床上,秦骁的身体在无意识中猛地向上弓起!他那燃烧着混乱蓝芒的右眼霍然睁开!没有焦距,没有理智,只有一片纯粹的、毁灭的深渊!他那只并未被晶化、布满伤痕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抬起,五指箕张,对准了车顶的破洞!
“吼——!” 又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
一道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狂暴、颜色却驳杂不纯(冰蓝中夹杂着不祥的暗红与漆黑)的能量光束,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从他张开的掌心爆射而出!光束并非笔首,而是带着扭曲的轨迹,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瞬间贯穿了车厢顶部的破洞!
“啊——!”
“八嘎!这是什么?!”
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和惊骇欲绝的日语尖叫瞬间响起!
光束所过之处,钢铁如同黄油般融化、汽化!那个探下头的袭击者连同他手中的武器,在接触到光束的瞬间就彻底消失!光束余势不减,狠狠撞在车顶上方其他袭击者的身上!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无声的湮灭!几个灰白色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狂风暴雪中留下几缕青烟和刺鼻的焦糊味!
车顶的破坏声和叫嚣声,戛然而止!
失控的深渊之瞳,在秦骁濒死的本能和孟婉卿恨意的刺激下,完成了一次无差别、却精准指向威胁源的毁灭性爆发!
一击之后,秦骁眼中的蓝芒如同燃尽的余烬,骤然熄灭。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重重砸回担架床上,右眼彻底闭合,嘴角溢出黑色的淤血,生命体征瞬间跌落到比之前更危险的谷底!那只爆发出毁灭光束的右手,皮肤表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层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的幽蓝晶痕!仿佛被那失控的力量反噬侵蚀!
“秦骁!”孟婉卿不顾自身撕裂般的剧痛和加速蔓延的晶化,挣扎着扑回床边。她看到秦骁右手上那新生的晶痕,心头如同被冰锥刺穿!这是反噬加剧的标志!深渊之瞳的力量正在侵蚀他本身!
“快!强心针!快!”伊万诺夫也踉跄着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抢救。他瞥见秦骁右手上的晶痕,眼神猛地一缩,流露出深深的忌惮和忧虑。
车厢内一片狼藉,寒风裹着雪花从车顶巨大的破洞灌入,温度骤降。卫队士兵们惊魂未定,看着那被湮灭出的、边缘流淌着融化金属的恐怖破洞,看向昏迷秦骁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孟婉卿颤抖着,再次握住秦骁那只新出现晶痕的右手。这一次,连接更加痛苦!不仅是因为她自身晶化的加剧(晶痕己蔓延至半边脸颊),更因为秦骁右手上那新生晶痕中蕴含的、狂暴未散的毁灭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顺着连接疯狂切割着她的意识!
但她没有松手。她感受到秦骁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比之前更加微弱。她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再次引导体内那冰冷的地脉能量渡送过去,试图安抚那新生的、带着毁灭属性的晶痕反噬。
就在这时,一首守在角落、照顾着小棠的奶娘,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从牺牲的苏军医护兵遗物中找到的、被血浸染了大半的泛黄照片。照片上是几个穿着旧式军装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笑容灿烂。其中一个眉眼英挺、笑容爽朗的少年,依稀能看出秦骁的影子。而站在他旁边,搂着他肩膀的另一个少年,面容与秦骁有六七分相似,笑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奶娘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个阴郁少年,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脸色惨白如纸。她认出来了!那个少年…那个少年…!
“少…少爷…”奶娘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她猛地抬头看向昏迷的秦骁,又低头看向照片,目光最终死死定格在那个阴郁少年**脖颈处佩戴的一块玉佩上**!玉佩的样式很普通,但中间却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裂痕!
这个裂痕…这个裂痕…!奶娘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多年前!那时她还在南京总统府当差,曾亲眼见过当时还是秦家二少爷的秦骁,因为和大哥秦灼争抢一块父亲给的暖玉,失手将玉摔在地上,磕出了那道独一无二的裂痕!后来那块玉,被大少爷秦灼默不作声地捡走了…再后来…大少爷就在一次关外的军事行动中“战死”了,尸骨无存…
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奶娘的心脏!她浑身冰冷,牙齿咯咯作响,几乎拿不稳那张染血的照片!
“奶娘?怎么了?”福伯察觉到她的异常,低声问道。
奶娘猛地将照片死死攥在手心,藏进袖子里,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嘶哑:“没…没什么…风大…冷…冷…” 她低下头,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眼神深处是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他?怎么可能?!那个“战死”多年的大少爷秦灼…就是隐藏在南京最高层、代号“青鸾”、通敌叛国、欲置亲弟弟于死地的…终极内鬼?!**
这个猜测太过惊悚,太过致命!奶娘甚至不敢深想!她只是死死攥着那张染血的照片,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目光惊恐地扫过昏迷的秦骁和半边脸颊都覆盖着幽蓝晶痕、如同献祭般握着他手的孟婉卿。
窗外,西伯利亚的暴风雪终于降临。狂风卷着鹅毛大雪,疯狂地扑打着疾驰的列车,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列车在漫天风雪中艰难穿行,如同驶向地狱深渊的孤舟。车顶那巨大的破洞,像一个狰狞的伤口,不断涌入死亡的寒风与冰雪。
孟婉卿对奶娘的异样毫无察觉。她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维持那痛苦的能量连接上,集中在秦骁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上。她半边晶化的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而凄美的光泽,晶痕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她的太阳穴蔓延。
距离伊万诺夫所说的“36小时”倒计时,正在飞速度过。而前方,除了那神秘莫测的能量井,还有隐藏在暴风雪之后,那张名为“青鸾”、实为至亲兄弟的、更加狰狞恐怖的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