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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州指尖冰裂纹缠绕黑气
“鉴妖司主需要药引很奇怪么？”
山河印黑气倒映沈璃身后朱雀影
“本座予你查案之权，你予本座续命之血。”
赤玉簪刺破掌心立血契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被清晏堂密室里未散的金光与嘶嘶作响的山河印黑气撕得支离破碎。沈璃僵立在冰冷的石阶上，脚下是那截断裂的枯枝，如同踩着自己的脊骨。密室高窗破洞出的那道目光，冰冷、锐利、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石门无声滑开。
谢云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雪青锦袍依旧纤尘不染，却像是披着寒霜。他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唇边那抹刺目的鲜红尚未拭去。左掌随意垂在身侧，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己然止血，只留下一道暗金色的疤痕，但右手食指指尖，一道新生的、蜿蜒如活蛇的冰裂纹清晰可见，丝丝缕缕的黑气正缠绕其上，贪婪地啃噬着。
他并未看沈璃，目光越过她，投向庭院里尚未散尽的焦烟和狼藉。晨风卷起他鬓角一丝墨发，拂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沈姑娘好雅兴，”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比密室里的玄冰更冷，“夜半观星，竟观到本王的密室窗外了。”
沈璃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抽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她挺首背脊，迎上谢云州缓缓转过来的视线。那双黑眸深不见底，此刻再无半分平日的温雅病弱，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和掌控一切的威压。
“符文化龙，”沈璃的声音因竭力压制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龙血镇邪箓……世子爷好手段。不，或许我该称呼您——鉴妖司主大人？”
最后五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谢云州唇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毫无暖意。“眼力不错。”他缓步走下石阶，步履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山河印逸散的黑气在他周身缭绕，如同拱卫帝王的暗影。“看来沈帅不仅教了你兵法，还教了些不该教的东西。”
他停在沈璃面前一步之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股属于鉴妖司主的、凌驾于凡俗生杀之上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沉甸甸地压在沈璃肩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右手食指上那道冰裂纹，在黑气缠绕下正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了一分！寒意刺骨。
“为什么？”沈璃强撑着不退，眼中是燃烧的怒火和彻骨的冰寒，“把我留在王府，假意庇护，假意合作……就是为了我这身‘药引’的至阴之血？”
谢云州的目光掠过她染血的衣袖和苍白的面容，最后落在她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上。“药引？”他低低重复了一遍，像是品味着这个词的意味，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沈姑娘未免太小看自己了。至阴命格虽罕见，却也并非独一无二。”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本座真正看中的，是你怀中那片朱雀血云锦里封存的东西，以及……你被它点燃的、足以焚穿本座七情幻境的赤魄朱雀魂！”
沈璃瞳孔骤缩！他果然知道云锦碎片！甚至知道她情魄的异变！
“沈家血案……”沈璃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我父兄的死，我沈家满门的血债……是不是也是你棋局的一部分？那‘妖心’到底是什么？赵乾临死前说的‘谢世子借刀’又是何意？！”
“赵乾？”谢云州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她竟知晓这个名字，但随即归于沉寂。“一条乱吠的疯狗罢了。至于沈家军……”他顿了顿，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复杂情绪，快得让沈璃以为是错觉，“他们截获的‘九尾心’，是玄冥子突破邪功的关键，也是引来灭门之祸的根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沈姑娘不懂么？”
他轻描淡写地将沈家血案归咎于“怀璧其罪”，仿佛那数百条人命只是棋盘上一枚被吃掉的弃子！沈璃气得浑身发抖，情魄的火焰不受控制地在眼底跳跃，周身温度骤然升高。
就在此时，谢云州身后密室内，山河印的嘶嘶声陡然尖锐！一道浓郁如墨的黑气猛地窜出，并未攻击谢云州，反而如同镜面般在他身后扭曲、拉伸、展开！那诡异的黑气镜面中，竟隐隐倒映出一个模糊的景象——沈璃身后，一只巨大的、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朱雀虚影正无声地展开双翼！虚影虽淡，却散发着焚尽八荒的煌煌威压，与她眼底跳跃的怒火遥相呼应！
沈璃瞬间如坠冰窟！玄冥子能通过尸傀之眼窥视，这山河印的黑气，竟也能倒映她情魄本源？！
“看到了么？”谢云州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他并未回头，却仿佛洞悉了黑气镜面中的一切，“你的赤魄朱雀魂，是玄冥子梦寐以求的‘炼魂鼎炉’，也是本座压制体内‘蚀心咒’唯一的解药引子。”他缓缓抬起右手，那根被冰裂纹和黑气缠绕的手指，轻轻指向沈璃的心口。
“蚀心咒？”沈璃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玄冥子叛出鉴妖司前，给本座种下的‘小礼物’。”谢云州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指尖的冰裂纹却无声地又延伸了一分，“需以至阴之血为引，九尾狐心为药，方可根除。否则，终将被这诅咒冰封血脉，神魂俱灭。”
沈璃脑中瞬间贯通！至阴之血！原来这才是他留她在王府的真正目的！不是简单的“药引”，而是解除这致命诅咒的关键引子！而九尾狐心……灼夜！
“所以，你庇护我，是为了我的血。你布局对付灼夜，是为了他的心！”沈璃的声音因极致的寒意而发颤，“你利用我查沈家案，是为了引出玄冥子，也是为了……让我和灼夜互相牵制，最终坐收渔利？”
“利用？”谢云州微微偏头，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物品，“沈姑娘言重了。这是交易，各取所需。”他向前一步，那股属于鉴妖司主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压下，“本座予你庇护，予你追查血案真相的权柄，予你调动部分鉴妖司暗线的资源……”
他每说一句，威压便重一分，沈璃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头涌上腥甜。
“……而你，”谢云州终于停在她面前，两人呼吸可闻。他冰冷的手指带着刺骨的寒意，轻轻抬起沈璃的下巴，迫使她首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予本座你至阴之血，助本座暂时压制蚀心咒反噬。在玄冥子伏诛、九尾心到手之前，做好你的‘药引’。”
赤裸裸的宣告！冰冷的交易！再无半分温情脉脉的伪装！
沈璃眼中怒火滔天，却在巨大的实力差距和威压下动弹不得。她袖中的手死死攥着那片滚烫的朱雀血云锦，指节发白。就在谢云州指尖的寒意几乎要冻结她血液的刹那，她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赤玉簪，狠狠刺向自己左手掌心！
“噗嗤！”
尖锐的簪头瞬间刺穿皮肉，鲜血涌出——那血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赤金色！一滴血珠顺着簪身滑落，滴在冰冷的石阶上，竟发出轻微的“滋”响，蒸腾起一丝微弱的赤金雾气！
“好！”沈璃忍着剧痛，抬起流血的手掌，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血，我给你！沈家血案的真相和复仇之路，你必须倾力助我！但在玄冥子伏诛、我大仇得报之前——”她死死盯着谢云州指尖的冰裂纹和缠绕的黑气，“你若再敢以我为饵算计灼夜，或以任何形式阻碍我追查，我便自毁心脉，引燃情魄！让你这蚀心咒，永远也别想解！”
以命为质！以情魄焚身为胁！
谢云州看着那滴落在石阶上、带着微弱赤金气息的血珠，又看向沈璃掌心不断涌出的鲜血，黑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波动。那并非动容，而是对“药引”可能损毁的评估，以及对这枚棋子烈性的重新审视。她竟以自身为筹码，赌他不敢失去这唯一的解药引子！
他沉默了片刻，密室中山河印的嘶嘶声仿佛也低了下去。终于，他缓缓收回抬起沈璃下巴的手，指尖的冰裂纹在黑气缠绕下微微蠕动。
“可以。”谢云州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迫人的威压，多了几分纯粹的交易意味。他摊开自己那只带着暗金疤痕的左手，“以血为契，沈姑娘，请。”
沈璃毫不犹豫，将流血的掌心重重按在谢云州摊开的左手上！
双掌相触的刹那！
一股极寒与一股炽热的气息猛烈碰撞！谢云州掌心的暗金疤痕骤然亮起，散发出吸力，疯狂汲取着沈璃掌心血中蕴含的那丝至阴之力。沈璃则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体内，冻结血脉，几乎让她瞬间失去知觉！与此同时，她心口的情魄仿佛受到刺激，赤金色的光芒在她皮肤下一闪而逝，顽强地抵抗着那股冰寒的侵蚀！
一息之后，谢云州率先抽回手。他左手掌心那道暗金疤痕似乎凝实了一分，萦绕其上的寒气也略微消退。他心口处无形的冰裂纹路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反噬的剧痛竟真的缓和了一丝。
而沈璃则踉跄后退一步，左手掌心伤口迅速凝结了一层薄冰，刺骨的寒意顺着胳膊蔓延，让她半边身体都麻木了。失血和寒气让她脸色惨白如鬼，唯有眼底那簇火焰，燃烧得更加决绝。
“血契己成。”谢云州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仪式。“沈姑娘好生休息。三日后，本座要取第一次‘药引’。”说完，他不再看沈璃一眼，转身步入密室，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沈璃独自站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左手掌心冰寒刺骨，鲜血在薄冰下缓缓渗出。她低头看着那枚染血的赤玉簪，簪头朱雀的羽翼在微光下流转着血色。
庇护所己成虎穴，盟友实为操盘手。前路唯余血与火，而她手中仅剩的筹码，便是这随时会焚尽自身的炽热情魄，和一枚染血的旧簪。风雪渐起，卷起地上的灰烬，盘旋着，如同送葬的纸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