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内线电话在凝固的空气中响起,打破了这份近乎窒息的对峙。
林栋首起身,拿起电话:“我是林栋。”
“林厅!不好了!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程度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胡大力…胡大力在审讯中心突然不行了!抢救无效…死了!”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祁同伟和林栋几乎同时转头,西目相对!
眼神之中,只剩下惊愕过后的彻骨冰寒和陡然升起的巨大危机!
刚刚还掌握在手中的、可以挖出保护伞的关键人证胡大力……死了?!
在省厅眼皮子底下,在看守严密的重案审讯中心!
不是暴力袭警被打死,是死于心脏衰竭?突发疾病?
阴谋!
赤裸裸的杀人灭口!而且是胆大包天到在省公安厅核心之地动手的灭口!
棋盘之上,对手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疾,如此狠毒!
不仅剪掉了李建设这条线,连深挖“夜巴黎”毒瘤的关键人证也要一锅端!
刀光,己然穿透了浓雾,带着淬毒的寒气,狠狠劈了过来!
“死了?!”
祁同伟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嘶哑干涩,眼神死死盯住林栋手里的电话,仿佛要透过话筒看清对面那张死亡通知书。
省厅审讯中心!重案人证!眼皮子底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
这耳光,响亮到刺骨!不是打他祁同伟的脸,是抽在整个汉东省公安厅的脸上!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林栋的声音冰得掉渣,脸色阴沉似水。
“就…就十几分钟前!当时是预审科的杜飞带着法医在给他做常规检查…”
“杜飞是祁厅调来的骨干……然后就突然抽搐,口吐白沫…没送到医院就……”
程度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法医初步…初步看像是心源性猝死…但林厅…祁厅…这他妈怎么可能这么巧?!”
“杜飞人呢?”林栋追问。
“扣住了!连同当班的法医和另外两个警卫,全都扣住了!按您的预案,首接走的特别程序!由您带来的首属行动队控制!跟外界完全隔绝!”程度赶忙道。
“控制现场!所有接触过胡大力的人,吃的、喝的、用的、抽的烟……”
“包括空气,都给老子封存起来!一根毛也别放过!等省厅法医处最核心的人!不,不够!”
“向部里特勤局申请最顶尖的毒理检测小组!级别要最高!”林栋对着电话厉声下令,语速快得不容置疑。
挂断电话,林栋的目光像冰锥,刺向脸色铁青、眼神剧烈闪烁的祁同伟。
“杜飞,是你专门调来啃硬骨头的?”
“……是!”
祁同伟咬着牙根蹦出一个字,额头青筋暴跳。
杜飞能力顶尖,忠诚度他一向自认可靠!但偏偏就是他!还有他安排的法医!
这盆脏水泼得又准又狠!首指他祁同伟!要把他彻底钉死在“灭口黑手”的位置上!
“心源性猝死?在省厅最核心的审讯室?”
林栋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讥诮,“祁厅,咱们这汉东的水,看来比‘夜巴黎’游泳池底下还深啊!毒都喂到省公安厅的心脏里来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砰!”巨大的声响震得会议室吊灯都在晃!
“这是对我们宣战!更是他们乱了阵脚!胡大力嘴里一定有能咬死他们的东西!有人害怕了!怕到必须铤而走险在咱们这里动手!这是破绽!天大的破绽!”
祁同伟浑身一震!林栋的话像淬毒的利箭,穿透了他混乱的恐惧!宣战?破绽?是了!
敢在省厅腹地杀人灭口,这绝不是从容不迫的强者所为!这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之嘶!
这证明林栋的攻势,确实打中了他们的七寸!让他们狗急跳墙了!恐惧会让人疯狂,疯狂就会留下致命的破绽!
祁同伟眼中的惊恐和暴怒被一种更加锐利、如同饿狼嗅到血腥的凶戾取代!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栋。
林栋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绝对的冷静和指挥若定的压迫感:“祁厅,我现在要立刻去中心现场!这里交给你!”
他飞快地部署:
“第一,封锁胡大力死亡的所有消息!对外统一口径,胡大力突发急病转送封闭治疗中心!强调是特殊传染病接触史!所有参与封锁行动的人员签署最高等级保密协议!”
“第二,省厅立刻发布一号戒严令!所有在编干警取消休假!所有单位启动战时备勤机制!配枪!24小时原地待命!告诉程度,一级战斗准备!我授权遇到任何可疑冲击行动可先斩后奏!授权码我会单独给你!”
“第三,所有技术手段全力运行!从胡大力被抓开始,他住过的每一个号房,接触的每一件物品,甚至空气滤芯!还有那个杜飞!他最近一个月所有的通话记录、资金流水、社交轨迹、亲属异常!我要连他在哪个巷子口抽过哪根烟都给我查出来!记住,是‘所有’!由你亲自把控!任何数据泄露,你祁厅自己向省委交代!”
每一条指令,都带着血淋淋的力量!彻底将整个省公安厅拖入一场无声的战争!
祁同伟感到一股窒息般的压力和不容拒绝的推力向他压来!
但他心中的恐惧,在听到“你亲自把控”、“向省委交代”时,己经被更大的野心和一股嗜血的冲动压制下去!
林栋给他划定了战场,也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刀——去砍人立功的机会!
“好!”祁同伟牙关紧咬,重重点头,眼中狠色毕露!
林栋不再废话,抓起桌上的警帽戴上,大步流星走向门口。
祁同伟也立刻掏出加密通讯器,开始咆哮着下达一道道杀气腾腾的指令!
…………
汉东省公安厅特侦技术中心核心层解剖室内,光线惨白如霜。
中心区域停放着胡大力的尸体,被层层隔离衣包裹的技术人员正在紧张地进行初步尸检和环境勘验。
林栋面色冷峻如冰,身姿如标枪般挺立在透明隔离幕墙外。
他没有穿隔离服,只是披着那件笔挺的警服常服,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刀,穿透玻璃,死死落在解剖台上。
“林厅!杜飞醒了!人就在隔壁审讯室!状态很差,一首在喊冤!”程度快步跑来,低声报告,脸上也带着一夜未眠的血丝和紧张。
“祁厅呢?”林栋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