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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加厚窗帘隔绝了外面京州市傍晚的喧嚣，只在会议室中央投下一圈聚光灯般刺眼的白光。
空气里凝滞着一股医院消毒水和紧张汗液混合的，略带窒息的气味。
侯亮平，东来，陆亦可几人围着一张长条会议桌坐着，目光聚焦在桌上摊开的卷宗、照片和几部正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
每个人脸上的疲惫都深深刻在眼角的皱纹里，嘴唇紧抿，像在压抑着即将沸腾的情绪。
赵东来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屏幕在白光下亮得刺眼。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对侯亮平微微点头，做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是医院那边……陈老醒了。”
他简短地接通，放在耳边，仅仅几秒后，握着手机的指节就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放下电话，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陈书记……脱离危险了，刚刚恢复意识。”
会议室内紧绷的空气骤然松弛了一丝，侯亮平甚至能听到身边，陆亦可猛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那气息短促而急迫，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
然而这一点曙光带来的松懈，立刻被新一轮更加急促、更加尖锐的来电铃声炸得粉碎。
嗡——嗡——嗡——
侯亮平面前的手机、旁边工作人员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发出剧烈的震动，屏幕上的“未知来电”或急促跳跃，或持续亮着不祥的红光，如同无数只噬人的蜂鸟在疯狂撞向光晕的边缘。
侯亮平眼神倏然锐利如刀。
他果断伸手拿起自己那部震动得最凶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令人心绪不宁的“未知来电”，甚至没有一丝迟疑，他按下了免提键。
一个尖利到变调、几乎撕裂空气的女声像淬毒的冰针，猛地从扬声器里扎进所有人的耳朵：“山水！山水庄园！高小琴！她在瑞士！瑞士信贷！账户！钱都转出去了！！”
每一个词都像是失控的子弹，尖啸着冲出枪膛。
紧接着，一连串语无伦次、夹杂着巨大恐惧和疯狂的辱骂倾泻而出，最后以一声沉重的手掌拍击声骤然中断，是听筒狠狠砸落发出的巨响。
“嘟……嘟……嘟……”忙音冷酷地回响在骤然死寂的会议室里。
那尖叫声的回响似乎还在西壁冲撞。
没等任何人消化这爆炸性的信息，另一部电话的免提被侯亮平迅速打开。
这次是一个嘶哑浑浊、仿佛被砂纸磨破的男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死亡的战栗：“喂……喂！有人吗？……他们要灭口！我看到……我看到山水集团的人……在……在清理东西……飞机……票根……加拿……”
声音猛地顿住，随后是一阵令人窒息的、仿佛被扼住喉咙的挣扎声，最后化为一片毫无生气的沙沙盲音。
“喂？喂！说话！”一名年轻侦查员对着手机低吼，但回应他的只有无情的沉默。
手机屏幕上还定格着通话中断的界面。侯亮平猛地看向赵东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深处燃着冰冷的火焰，是猎人终于嗅到猎物致命破绽时残酷的肯定。
所有零碎的线索，所有压抑的愤怒与憋屈，仿佛被这两通来自地狱的电话瞬间贯通，点燃！
“山水庄园！”
侯亮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压抑太久终于得以爆发的力量，“行动组！赵局长，立刻抽调你手下最精锐的人！”
“封锁所有出入口，空中管制同步申请！重点是高小琴的办公室和财务室！现在出发！”
命令如同闪电劈落。
会议室内凝固的疲惫瞬间被打破，桌椅猛烈摩擦地面的声响炸开，人影疾速晃动。
卷宗和手机被快速抄起，脚步声密集如雨点。
赵东来一边大步往外冲，一边对着衣领上的微型对讲机，声音紧绷：“猎鹰注意！猎鹰注意！所有人，立即一级戒备！目的地：山水庄园！执行‘清网’预案！重复，清网预案！”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下属的脸。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汇集成惊心动魄的战鼓。
行动组人员如同黑色的潮水，沉默而汹涌地穿过指挥中心走廊，奔向大门外早己引擎轰鸣的车辆。
侯亮平拉开车门，重重坐进副驾驶，车门“砰”地关上时，车胎己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撕裂了京州刚刚降临的浓重夜色。
京州市的夜晚被急速飞驰的车队撕破。
红蓝警灯爆裂旋转的光在黑暗冰冷的沥青路面上疯狂跳跃，发出锐利刺耳的警笛声如同一把无形的匕首，凶狠地剖开了城市的沉寂，向着京州西郊那处灯火辉煌之地狠狠刺去。
山路盘旋，前方巨大的霓虹灯牌在黑暗中突兀拔起。山水集团度假庄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