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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信使”伸出的手，陆寒没有立刻回应。他的大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分析着对方话语中透露出的每一个信息。
“力量？规则？”陆寒的语气，带着一丝探寻，“如果我没猜错，林老，也和你们有关吧？他救我，也是你们的安排？”
“信使”缓缓收回手，似乎对陆寒的冷静并不意外。
“林啸天……他是个特殊的例子。”“信使”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警惕。“他曾经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触碰到‘S级’门槛的人。但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我们认为错误的路。至于他救你，那是他个人的选择，或许，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他年轻时的影子吧。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你的评估。”
“评估？”陆寒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信使”重新坐回蒲团上，拿起一枚黑子，与之前那枚白子遥遥相对，仿佛在与自己对弈。
“在我们‘深渊’的体系里，所有拥有金融天赋的人，都会被进行评级。”他平淡地叙述着，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从最低的D级，到最高的S级。D级，可能只是比普通人对数字更敏感一些，能成为一个不错的交易员。C级，己经能洞悉市场的局部逻辑，可以成为一家中型机构的核心，就像周啸天，他巅峰时期，勉强可以触碰到C+的边缘。”
“而B级，”信使的语调微微上扬，“他们开始能够理解，市场不仅仅是K线和数据，更是人性的博弈场。他们能影响一个区域，甚至一个品种的短期走向。博海的李博海，巅峰时，或许够得上B-。”
陆寒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深渊”组织，竟然有一套如此清晰、冷酷的评级体系。他们就像观察着白鼠的科学家，将金融圈里所有的风云人物，都量化成了冷冰冰的等级。
“那你呢？”陆寒盯着“信使”，试图从他那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信使”似乎笑了笑，“我只是个负责传递信息的A级执行者。我的天赋，不在于交易，而在于……‘洞察’和‘执行’。”
A级！仅仅是一个“信使”，就拥有A级的评级！那在他之上，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S级又意味着什么？
“那我呢？你们给我的评级是什么？”陆寒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信使”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在你击败周啸天之前，我们给你的综合评定是……B+。你的交易技巧、心理素质都无可挑剔，但缺乏对大局的掌控力。”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在LME镍市上的那一手‘釜底抽薪’，展现出了超越B级范畴的战略视野。所以，我们刚刚更新了你的评级。”
他伸出三根手指。
“C级。”
“什么？”陆寒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导演了如此惊天的大逆转，评级反而从B+降到了C级？
“信使”似乎很满意陆寒的反应，他淡淡地解释道：“不，你没听错。之前的B+，是对你作为‘交易员’天赋的评级。而现在的C级，是对你作为‘棋手’潜力的评级。你，己经拥有了走上棋盘的资格，虽然，目前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兵。”
这一刻，陆寒终于明白了“深渊”的真实目的。
他们不是要单纯地清除所谓的“病毒”。他们的目的，是掌控！
他们像养蛊一样，观察、筛选着市场上所有的天才，将他们评级、归类。有利用价值的，就收编、控制，就像周啸天。有巨大潜力的，就进行“观察”，甚至引导，就像自己。而那些不听话，或者威胁到他们“秩序”的，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抹除，就像林老可能的遭遇。
这个组织的实力，己经超出了单纯的资本范畴。他们拥有的，可能是一种对信息、对人心的，近乎超自然能力的掌控力！他们的触手，遍布整个金融市场的每一个角落，而自己之前的所有胜利，在他们看来，或许都只是一场设定好的，对“观察对象”的能力测试。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让陆寒的背脊，升起一股凉意。
“信通”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继续用那平淡却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不必感到冒犯，陆寒。每一个S级的大人物，都是从兵卒开始的。以你的天赋，只要接受‘深渊’的指引，我们会为你提供最好的资源，让你接触到真正的‘规则’核心。用不了十年，你甚至有机会，取代我的位置，成为新的A级执行者。到那时，整个华夏的金融市场，都将是你棋盘上的一隅。”
他说着，再次伸出了手。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
“做出你的选择吧，未来的C级棋手。是继续在泥潭里挣扎，被更高级别的棋手随意摆布，还是……成为我们的一员？”
空气，仿佛在“信使”伸出手的那一刻，彻底凝固。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车流如织，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而在这座悬浮于城市上空的“观星”厅内，却只剩下冰冷的对峙和无形的压力。
陆寒的目光，从“信使”那只代表着权力和诱惑的手上，缓缓移开。他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睛，而是望向了脚下那片真实而生动的世界。
他看到了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看到了街边小摊上为生计忙碌的夫妇，看到了广场上嬉笑打闹的孩子……
这些，在“信使”口中，都是可以被随意摆布的“众生”，是棋盘上的尘埃。
而在陆寒眼中，那才是市场的根基，是经济的脉搏，是无数个家庭的希望与悲欢。
他想起了赵毅把公司最高权限交给他时，那份沉甸甸的信任。想起了黑豹和王浩，在绝境中依旧选择相信他的那份情谊。他甚至想起了徐万山，那个被扣了货，却依旧选择相信他能拿回来的朴实商人。
金融，从来都不应该是高高在上、脱离实际的数字游戏。它的本质，是服务于实体，是优化资源配置，是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深渊”组织所谓的“维护秩序”，却充满了傲慢与冷血。他们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用所谓的“天赋”去定义一个人的价值，将市场当作他们满足掌控欲的工具。他们口中的“秩序”，不过是少数人奴役多数人的规则罢了。
这与陆寒的信念，背道而驰。
陆寒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信使”那双深邃的眸子。他的眼神，平静而清澈，没有丝毫的畏惧，也没有半分的贪婪。
“我拒绝。”
他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信使”的眉毛，第一次，微微地挑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和如此清晰的利害关系，陆寒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给我一个理由。”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但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又冷了几分。
“道不同，不相为谋。”陆寒站起身，与“信使”平视。
“你们所谓的‘秩序’，不过是建立在绝对掌控之上的独裁。你们眼中的‘棋盘’，对我来说，是无数人赖以生存的世界。”
“我喜欢交易，是因为我享受在不确定性中，寻找确定性的乐趣。我享受通过自己的智慧和努力，去赢得胜利的。我承认我渴望胜利，渴望变得更强，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公平的游戏规则之上。”
陆寒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而你们，却想成为制定规则，并且可以随时掀翻棋盘的裁判。抱歉，这样的游戏，我不感兴趣。”
“愚蠢。”“信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眼中的那一丝欣赏，己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你根本不明白，你拒绝的是什么。你以为凭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天赋，就能对抗‘规则’本身吗？没有‘深渊’的庇护，你就像狂风中的一根蜡烛，任何一个B级的棋手，都能轻易地将你熄灭。”
“是吗？”陆寒反而笑了，“那周啸天算不算棋手？天狼资本算不算强大？他们不也一样，被我这根‘蜡烛’，烧掉了半个家底吗？”
“那是我们默许的！”“信使”的声音，陡然提高，那份“非人”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是我们给了你‘修剪’他的机会！你真以为，那是你自己的胜利？”
“我不在乎那是谁给的机会。”陆寒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机会出现时，我抓住了。而未来，如果还有类似的机会，无论是谁给的，我一样会抓住。”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深渊’成了我的对手，我也不会手软。”
这句话，己经无异于公开的宣战。
整个“观星”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信使”死死地盯着陆寒，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死人。良久，他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冰冷而残忍的笑。
“很好。你有骨气。我开始有点理解，林啸天为什么会欣赏你了。”
他转过身，重新走向那张棋盘。
“既然你选择了更艰难的路，那就祝你好运了，未来的……D级棋手。”
他刻意加重了“D级”这个词。评级，再次被下调。在“深渊”看来，一个不愿被掌控的天才，其价值，己经大幅贬损。
“记住，陆寒。当你在黑暗的森林里行走时，最好祈祷，不要被林中的猎人，发现你的踪迹。因为下一次，可能就不会再有路过的‘好心人’，为你挡下子弹了。”
这是最后的警告。
陆寒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自称“信使”的男人，转身走进了电梯。
当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己经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
他选择了一条，与“深渊”这个庞然大物，正面对抗的道路。
前路漫漫，杀机西伏。
但他心中，却无半分悔意。
因为他知道，有些道，不能退。有些底线，不能破。
真正的强者，不是成为深渊，而是……有能力，凝视深渊，并且，战胜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