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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室内，张弛看着档案有些心乱如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翻阅着卷宗。
卷宗后面附着几份简单的走访笔录。
邻居A：“李家那小子？好久没看到了，好像有一个多礼拜了吧。平时挺老实的孩子，不怎么出门。”
邻居B：“没注意，平时他家动静不大。”
邻居C：“李峰呀，他爸说他出去玩了，这孩子，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好几天。”
记录都很简短，似乎并没有深挖。
当时的民警可能也是因为这只是一个失踪，而非凶案，倾向于相信李卫国的说法---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可能因为不开心而离家出走。
毕竟，现场没有发现搏斗痕迹，没有血迹，没有破门入室的迹象。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
除了那个被忽略的，可能存在的模糊印记。
而那个仅仅存在这个照片上，还不能证实是真是假的。
张弛的视线落回到李卫国的报案记录。
“儿子平时有些内向，最近好像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
因为什么不开心。
记录里没有提及。
是学业？感情？还是家庭内部的原因？
这些似乎都没有被追问。
张弛合上卷宗，靠在椅背上。
信息太少了。
十几年前的调查，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朦朦胧胧。
但疑点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报案的时间太蹊跷。
阳台和室内状态的前后矛盾。
那个模糊印记。
最最最重要的是，李卫国头顶那个鲜红的【杀人】标签。
这些线索，单独看，都不足以构成证据。
但串联起来，却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李卫国杀害了自己的儿子李峰。
李峰，根本没有“外出失踪”。
他的生命，可能就终结在那个堆满杂物的阳台上。
而报案人，他的父亲李卫国，就是凶手。
可动机呢？
虎毒不食子，这说不过去呀。
李卫国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儿子？
卷宗里找不到任何关于父子关系紧张的记录。
邻居的描述也是“挺老实的孩子”。
张弛感到一阵无力。
线索中断了。
卷宗里能挖掘的东西，似乎己经到头了。
剩下的，只有基于现状的推测和那个无法言说的系统提示。
他现在需要新的突破口。
不是卷宗里的文字，而是现实中的线索。
那个阳台，
时隔十几年，还能留下什么？没实地去看过，谁知道。
或者，当年的邻居，有没有人记得更多细节？
还有李卫国本人。
他的孤僻，躲闪，还有他身上那沉甸甸的标签。
张弛站起身，走到窗边。
旁边宏光小区的方向，几栋老旧的居民楼耸立在午后的阳光下，安静的如同凝固的画。
那个佝偻的神鹰，似乎随时会从某个角落里走了出来般。
他必须要找到证据。
找到能将【杀人】标签，转化为冰冷的一副银镯子的证据。
他拿起桌上的卷宗，再次看向那张阳台的照片。
目光在杂物间往返。
等等，照片的角落，除了那个模糊的印记。
阳台的水泥地面上，靠近栏杆的地方，似乎也有一些不规则的神色痕迹。
当时被认为是污渍或者杂物的阴影？
但结合那个疑似手印的痕迹，这些痕迹会不会是......
血迹？
虽然是黑白照片，无法分辨颜色。
但如果十几年前的勘查再仔细一点，或者技术手段再先进一点......
张弛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需要重新勘查现场。
但这需要理由，需要程序。
刘所长不会同意仅凭一张模糊照片上的疑似污渍就重启勘查。
他需要更首接的引子。
或许，可以从当年的办案人员入手？
了解一下当时更详细的情况，或者有没有什么记录之外的印象？
他翻过卷宗首页，查看当年的主办民警姓名。
刘长山。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好像是所里一位退休的老民警的名字？
张弛立刻起身，走向老民警们长待的备勤室，他需要去印证下是否是这位老民警，要知道这些老民警都是所里的百事通，人事都熟悉。
备勤室的门虚掩着。
一股淡淡的烟草混合着廉价茶叶的味道飘散出来。
张弛推开门。
几个穿着旧式警服的老民警正围坐在一张方桌旁，有的看报，有的下棋，空气有些沉闷。
他的目光扫过几位，都是些快到退休年龄的面孔。
“几位师傅，打扰一下。”
张弛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一位正在看报的老民警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新来的，我见过你，上次抓小偷那个！有事？”
看到还有人认识自己。
连忙问道：“师傅，我想打听个人，刘长山，应该是咱们所里的。”
张弛首接说明来意。
“刘长山？”
看报的老民警皱起眉头，似乎在回忆。
旁边下棋的一个停下手，棋子悬在半空。
“老刘？他不是早退休好几年了吗？”
另一个补充道。
“对，老刘退休了，现在估计在家带孙子呢。”
“知道他住哪儿吗？有没有联系方式？”
张弛追问。
“这可不好受。”
看报的老民警放下报纸。
“他家好像搬过，以前住老城区那边。”
“老刘脾气倔，退休了就不怎么跟所里联系了。”
下棋的民警落下一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他有时候会去所门口那个小公园下棋，你要是运气好，下午说不定能碰上。
小公园。
张弛记下了这个信息。
“谢谢几位师傅。”
他转身离开备勤室，带上了门。
线索虽然模糊，大大总算有了个方向。
下午，两点多。
阳光正好，公园里下棋的人应该不少。
张弛走出派出所大门，往记忆中小公园的方向走去。
几百米外，几棵老槐树下果然聚集了不少老人。
石桌旁，楚河汉界分明，厮杀正酣。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
张弛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搜索。
他没有刘长山的照片，只能凭感觉和刚才老民警们透露出的“老刘”印象去寻找。
一个穿着灰色旧夹克，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坐在棋盘一侧，眉头紧锁，手指捻着一个“炮”。
他的对手，一个胖胖的老头，正得意的笑着。
“老刘，这步棋看你怎么走！”
张弛走了过去。
他站在外围，没有打扰棋局。
首到那盘棋结束，灰夹克老人输了棋，摆摆手，似乎不准备再来一盘。
张弛这才上前一步。
“请问，是刘长山师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