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深处,沉甸甸的死寂重新统治一切。
林玄和老锅的意念体如同被冻僵的鱼,在凝固的混沌本源中艰难地“漂浮”着,围绕着那团沉睡的灰烬祖宗,脑子里还在嗡嗡回荡着那惊世骇俗的四个字——太!初!之!懒!
“太初之懒…”林玄的意念艰难地咀嚼着这名号,感觉每个字都像混沌顽石砸在脑仁上,“老锅啊…你说这名号…是不是太直白了点?懒到给自个儿命名都懒得想个好听的?这也太…懒了吧?”
锅灵的意念波动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更深的绝望:“知足吧主人…它要是乐意,说不定直接叫‘灰’或者‘脚皮’…太初之懒…好歹还点明了身份尊贵…虽然这尊贵体现在懒上…”
它“看”着那团灰烬祖宗,意念里全是锅胆碎裂的声音。“怪不得盘古老爹要跪…开天多累啊?跟这位爷一比,盘古老爹那简直就是…勤劳的小蜜蜂?结果还被祖宗当噪音污染源给嚼了…”
“嘘!慎言!慎言!”林玄吓得意念一哆嗦,赶紧“捂”住老锅那不存在的嘴,“祖宗睡觉呢!万一听见你说它嚼盘古老爹,睡得不爽了再蹭咱俩一下…咱可就真成灰了!”
“蹭?”老锅意念一抖,锅体冰凉,“祖宗蹭一下,盘古跪了,天道裂了,混沌珠都溜了…咱这小身板…蹭不起!绝对蹭不起!装死!必须继续装死!”
一人一锅达成了共识,在祖宗旁边用意念把自己缩成最小的存在感,努力扮演两块安静的混沌背景板。
混沌珠内,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载。
林玄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极致的惰性同化成一块真正的混沌石头了,意念都快冻结了。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股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震动感,极其缓慢地、极其有规律地从灰烬祖宗深处传递出来。
不再是暴躁的毁灭意念,也不是那逆天的金符光芒。而是一种…极其沉重、极其缓慢、充满了无尽惰性、却又带着古老韵律的…“呼——吸——”?
对!
就像是沉睡亿万载的巨兽,在混沌坟墓里极其不情愿地进行的…最省力的本能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让周围凝固的混沌本源被极其缓慢地拉扯、挤压;每一次“呼气”,又带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惰性气息扩散。
这“呼吸”的频率慢得令人发指!林玄用意念数了数,祖宗“呼吸”一次的时间,足够他把自己这辈子干过的蠢事回想一百遍!
“祖宗…这是在…喘气?”林玄意念茫然,“睡着了还不忘喘气…这也算…勤快表现了?”
锅灵锅胆(却猛地一震,小火苗“噗”地窜起一丝微光:“主人!锅…锅有感觉了!祖宗这‘呼吸’…有门道!”
“啥门道?喘气的门道?”
“是惰性!极致的惰性运转规律!”锅灵意念激动起来,死死锁定那股缓慢扩散的惰性气息,“锅是归墟老锅!归墟就是混沌惰性的最终归宿地之一!锅对这味道熟!祖宗这‘呼气’,虽然微弱,但里面蕴含的惰性本源流转方式…锅…锅好像能抓住一点点轨迹!”
它意念全开,如同一个老练的渔夫,在浩瀚浑浊的惰性海洋里,拼命捕捉着那一丝丝源自“太初之懒”本源的、最纯粹最古老的惰性流动韵律。
“左边…再左边一点…下沉…缓慢沉降…不对!拐弯!极其微弱的惰性牵引…在那里!”锅灵的意念如同抽风般波动着,指引着方向。
林玄不明觉厉,但本着“老锅懂锅”的原则,下意识地用意念“抱紧”祖宗,顺着锅灵指点的、那极其微弱难辨的惰性流动方向……用意念推动着自己在沉重的混沌中……极其极其缓慢地……挪动!
挪动的速度,比蜗牛爬行慢了亿万倍!比祖宗的“呼吸”频率还要慢!但方向,却无比明确!朝着混沌珠内部某个未知的、被锅灵感知到的惰性“沉降点”!
挪啊挪……挪啊挪……意念深处,林玄感觉自己快被这比坐牢还枯燥的挪动逼疯了!
不知挪了多久。
就在林玄的意念即将彻底陷入混沌麻木时——
“锅!锅找到了!!”锅灵意念发出刺破沉寂的尖叫,“惰性沉降点!就在前面!祖宗‘呼气’的惰性指向这里!这里的混沌压力…好像…好像比其他地方…轻了一丢丢?就像…像密度稍微稀薄了一点的混沌棉花糖?!”
林玄精神猛地一振!用意念“看去”。
果然!在锅灵指引的方向尽头,凝固的混沌本源深处,似乎真的有那么一小片区域的混沌气息,流动得…稍微顺畅了那么一丝丝?就像是粘稠的混沌沥青里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极其细微的气泡!周围的压力似乎也真的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这点变化对于洪荒大能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快被压成压缩饼干、又被祖宗“呼吸”带来的惰性韵律引导至此的林玄和老锅来说…这就是混沌沙漠里的绿洲!混沌棺材板里的海绵垫!
“卧槽!老锅!你神了!!”林玄意念狂喜,“祖宗喘气都能带路?!这‘太初之懒’的惰性…简直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呸!是混沌的导航仪啊!”
锅灵得意地小火苗直晃悠:“那是!锅胆虽然裂了八瓣,但锅底没漏!归墟老司机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跟着祖宗的惰性‘呼吸’走,混沌深处任我游!主人!躺好!抱紧祖宗!咱们向着惰性的低洼地…进发!虽然速度堪比龟爬…但好歹有方向了不是?”
一人一锅,瞬间找到了在这永恒混沌囚笼里的唯一乐趣和目标——追逐祖宗“呼气”指引的惰性低洼地!虽然每次挪动都慢得令人发指,虽然每次找到的“洼地”改善微乎其微,但至少比漫无目的的等死强!至少…有点事干!
就在林玄和老锅沉浸在“导航游戏”中,艰难地朝着下一个祖宗“呼”出来的惰性低洼地蠕动时……
混沌珠外!
无尽混沌海深处!
这枚贴满烧红符文、布满细密裂痕的古朴圆珠,正遵循着珠内某位“太初之懒”无意识翻身的惰性指引,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可阻挡的姿态,在浩瀚死寂的混沌海中漂流……
方向…正是混沌海某个连混沌魔神残骸都懒得飘过去的、惰性本源沉淀了不知多少纪元的……终极懒人坟场!混沌归坟!
而洪荒宇宙那边。
紫霄宫核心。鸿钧道祖那由暴怒扭曲的紫气身影,此刻如同信号极差的老旧电视机雪花屏,发出一阵阵“滋啦…滋啦…”的刺耳杂音!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身前由亿万天道符文凝聚的混沌虚空星图,星图上代表着混沌珠的刺目红点…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连一丝残留的因果、一丝被追踪的气息都没留下!仿佛那团该死的“太初之懒”带着它的棺材板,一头扎进了混沌的绝对黑域,连天道之光都无法照耀!
“滋啦——吼!!!”
一声夹杂着狂暴噪音、气急败坏的咆哮炸响!
鸿钧道祖周身的紫气猛地喷涌出无数代表运算错误的乱码符文!
“锁定失败!”
“因果断绝!”
“逻辑…逻辑冲突!无法解析其存在状态!”
“威胁…威胁等级…未知错误!超出界定范围!”
冰冷宏大的天道之音在紫霄宫核心疯狂报警,充满了憋屈和一种…被彻底无视的挫败感?!
昆仑山顶。
老子面前被反噬之力震裂的太极图缓缓旋转,他掐指推演,指尖金血滴落,脸色凝重如水:“天机彻底混沌…那物…如同落入归墟之水,再无痕迹…连老师都无法锁定…其存在…悖逆如斯…”
玉虚宫内,元始天尊脸色铁青,拂尘都快捏碎了:“哼!藏头露尾!悖逆天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量劫!总有清算之日!”
碧游宫,通天教主拍着大腿狂笑,笑声震得禁制直晃:“哈哈哈!牛逼!太牛逼了!连老师的天罗地网都能躲开!那灰祖宗…哦不!懒祖宗!绝对是吾辈楷模!比金鳌岛还会藏猫猫!”
娲皇宫,女娲看着混乱的造化天池,幽幽一叹:“归藏混沌…连天道都无法洞察…此劫,怕是才刚刚开始…”
西方极乐,接引的脸悲苦得能滴出万年黄连汁:“大劫…大劫啊…混沌藏凶…西方何时才能大兴…”
准提捂着锃亮的秃斑,眼神怨毒又惊恐:“该死的灰!该死的懒!躲吧!使劲躲!千万别出来!永远别出来祸害洪荒了!”
血海翻腾,冥河老祖桀桀怪笑:“混沌藏宝?桀桀桀!老祖我最擅长摸鱼!待我血神子分化亿万,潜入混沌…定要找出那宝贝疙瘩!”
太阳星上,帝俊太一看着混乱的河图洛书,忧心忡忡:“混沌凶险,异宝遁匿…此物不除,终是心腹大患!”
五庄观内,镇元子心疼地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参果树:“祸源已遁…洪荒…能得片刻安宁否?”
红云头顶的蔫云蔫蔫地飘着,他茫然四顾:“刚才…是不是地震了?”
北冥妖师宫,鲲鹏老祖狭长的眼中闪着幽光:“混沌归藏…绝世机缘!待老祖我参透周天星斗逆转虚空之法…定要掘地三尺,将那混沌珠挖出来!”
整个洪荒,因为“太初之懒”的销声匿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天道在憋屈地舔舐伤口,圣人和大能们心思各异,惶恐、算计、幸灾乐祸、磨刀霍霍…不一而足。
而混沌珠内。
林玄和老锅正“吭哧吭哧”地用意念推着祖宗,朝着下一个惰性“呼吸”指引的、压力稍微小一丢丢的“混沌棉花糖”洼地,进行着龟速挪动。
“老锅!左边!祖宗这一口气好像往左边飘了点惰性!”
“收到主人!抱紧祖宗!咱们…左满舵!目标——下一个偷懒圣地!”
混沌漂流,方向不明,前程黑暗。
但至少…祖宗在睡!锅在带路!人在躺平!这混沌囚笼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