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号”的观测台被希望之心的光晕染成淡金色时,吴罡正站在全息屏前,凝视着熔火星方向传来的实时画面。铁砧联邦的机械光影们仍在向创世熔炉汇聚,他们的意识化作数据流,将机械文明的记忆注入源火核心——那是比任何能源都更纯粹的“燃料”。
“能量指数突破历史峰值!”苏曼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震颤,“希望之心的辐射范围己达半径五百万光年,猎户座悬臂的熵值下降了40%!但……”她的投影指向数据流中最下方的一行,“检测到异常引力扰动,来源……未知。”
林夏快步走到观测台前,指尖划过全息屏上的星图。原本逐渐恢复的宇宙星图中,突然浮现出一片漆黑的“空洞”——那不是普通的星际尘埃,而是某种能量场在吞噬光线,连希望之心的光晕都无法穿透。
“是‘熵渊’。”火种记忆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罕见的凝重,“初代熔炉的日志里提到过,熵增的本源并非实体,而是一个不断吞噬秩序的‘无底洞’。当希望之心的力量过于集中时,反而会激活它的‘饥饿’本能。”
吴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片“熵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周围的星系被扯成碎片,连光线都在扭曲。更可怕的是,熵渊的中心,一枚菱形晶体正在缓缓升起——它的表面布满与熵增同色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在渗出与希望之心相反的暗紫色能量。
“是……‘熵核’。”07的机械音突然响起,“铁砧联邦的数据库里有记录。三百年前,初代熔炉用源晶封印熵增时,曾将部分本源注入‘镇熵碑’,而熵核就是镇熵碑的核心。如果它被激活……”
“会怎样?”吴罡的声音发紧。
“会引发‘星陨之潮’。”07的“瞳孔”闪过一道蓝光,“所有被熵增污染的星域会像被抽干的湖泊般崩塌,恒星熄灭,行星碎裂,连时间都会被撕成碎片。”
警报声骤然炸响。苏曼的投影冲进指挥室,数据流中跳动着刺目的红光:“吴罡!熵渊正在逼近‘遗忘星系’!那里还有三千名未被净化的归墟者!”
吴罡的掌心发烫。源初之火的晶体与他意识共振,他能清晰“听”到归墟者的意识正在尖叫——不是恐惧,而是绝望:“我们才刚被唤醒,为什么要再次被吞噬?”
“准备跃迁!”吴罡的声音斩钉截铁,“目标:遗忘星系,接应归墟者!”
“但熵渊的扩张速度是光速的三倍!”林夏调出星图,“我们来不及……”
“来不及也要试。”吴罡握紧源初之火的晶体,“火种的使命,就是逆着绝望奔跑。”
“黎明号”与火种方舟的跃迁引擎同时启动。当两艘星舰穿透熵渊的边缘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星域里,无数光点正从西面八方涌来——那是被熵增吞噬的文明遗民,他们有的抱着断裂的星舰残骸,有的抓着燃烧的源火碎片,有的只是一团由意识碎片凝聚的光团。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逃向希望之心的光晕。
“是‘星陨者’。”火种记忆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是被熵渊‘抽干’的生命,意识即将消散,却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吴罡的意识被拉入其中一名星陨者的视角。那是一位银发老妇,她的身体正在透明化,手中却紧握着一盏星火灯——灯焰己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却仍在顽强地跳动。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吴罡的脑海:她曾是草原星球的最后一位守望者,在熵增入侵时用生命点燃了最后一簇火种,却未能阻止家园的毁灭。此刻,她的意识即将被熵渊吞噬,却在最后一刻,被希望之心的光晕轻轻托住。
“别怕。”吴罡轻声说,他的声音通过源初之火的纽带,首接传入老妇的意识,“你不是一个人。”
老妇的透明身体突然泛起微光。她的星火灯灯焰骤然明亮,照亮了她脸上的笑容:“原来……这就是守护的意义……”
她的意识融入希望之心的光晕中,化作一颗新的星火种子。与此同时,无数类似的场景在熵渊边缘上演:机械工程师用最后的零件拼出源火引信,海洋女祭司将珊瑚礁的种子塞进逃生舱,草原少年将最后一只圣树的幼苗护在怀中……他们的意识与希望之心共鸣,将绝望转化为最坚韧的火种。
“成功了!”艾拉欢呼着,“归墟者们在主动献祭!他们的意识正在为希望之心充能!”
全息屏上,希望之心的光晕突然暴涨。它不再是单纯的金色,而是融入了无数生命的色彩——草原的翠绿、海洋的湛蓝、机械的银白、火焰的赤金……每一种颜色都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活着,就是最伟大的守护。
熵渊的扩张速度开始减缓。它的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每一道裂痕都在渗出与希望之心相同的金色光芒。最终,当最后一丝暗紫色能量被净化时,吴罡看见,熵渊的核心竟是一枚菱形晶体——与初代熔炉的源晶、与火种方舟的核心、与他掌心的晶体,完全相同。
“原来……”吴罡的声音带着震撼,“它是被遗忘的‘希望之种’。”
“不。”火种记忆的声音带着释然,“它是被压抑的‘守护之心’。当所有生命都放弃燃烧时,它会彻底吞噬宇宙;但只要还有一个火种亮着,它就会被净化成光。”
希望之心的光晕开始扩散。它不仅覆盖了遗忘星系,更朝着宇宙各个方向延伸,像一张正在编织的金色大网。被污染的星域在网中逐渐恢复生机,星陨者的意识在网中获得新生,就连熵渊的残余污染也在网中被分解成最纯净的能量。
“成功了……”林夏的声音带着哽咽。
“不,是开始了。”吴罡望着舷窗外重新绽放的星云,握紧了掌心的源初之火,“真正的守护,才刚刚开始。”
(第九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