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克王国,天斗帝国南方的门户。
它虽名为王国,但面积不大,紧邻着唐三和唐墨轩生活的法斯诺行省。
索托城,就坐落在这王国最富饶的立马平原中央,享有“巴拉克粮仓”的美誉。
正午刚过,骄阳灼烤着大地。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碾过索托城西门口厚重的石板路,喧嚣的人声和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烟火气瞬间涌入车厢。
车厢里,两个半大的少年并肩坐着。靠外一点的唐三,看上去十二三岁,身量己有一米七上下。
他有着一头极其醒目的长发,深邃的蓝色中流淌着点点耀眼的金色,如同深夜天幕上倾泻的星河。
额前束着一条冷硬的玄铁护额,上面铭刻着古朴而危险的花纹。
他穿着一身裁剪利落的黑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修长,腰间紧束的腰带别着一个看似普通的皮质囊袋——熟悉他的人知道,那里面藏着致命的东西。
他的眼神温润平和,如初春新叶般碧绿的眼眸澄澈通透,仿佛能映照人心,深处偶尔会有一抹蓝金色的虚影闪过,额间不时隐现一枚同样色泽的叶状纹路,令人无端感到一种亲近自然的气息。
他嘴角总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温和又沉静。
挨在他身边的唐墨轩,年纪相仿,精致的眉眼显得更为灵动几分。
他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成高马尾,用简约硬朗的暗银色发扣固定在脑后,马尾带着一股勃发的精神,甩动间如墨云舒展,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的穿着带着些奇异的风格,外层是数层柔软飘拂、几近透明的月白薄纱,行走间纱衣翻飞,宛如缭绕的云雾;内里则是质地密实的墨蓝底袍,领口袖缘绣着雅致的暗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眼颧骨略上位置点缀的一滴泪滴状深蓝色晶石饰品,其内流光溢彩,如同凝固的深海泪珠,在光线下折射出梦幻的幽蓝光泽,为他精致的面容平添几分神秘。
唐三撩开车帘一角。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招牌争奇斗艳,行人摩肩接踵,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食物的浓香、脂粉的甜腻、皮革的膻味混杂在温热的空气中。
“呼,总算到了。”唐墨轩整个人几乎陷在座位里,声音带着长途颠簸后的绵软困倦,“找地儿歇脚吧,再颠下去,骨头真要散架了。”
他揉着眼睛,对窗外的喧嚣似乎提不起半点精神。
“嗯,先安顿下来。”唐三目光扫过窗外火辣的日头,“等傍晚凉快些,再出来逛逛。”
车夫闻言,熟稔地一甩缰绳,将马车拐进一条稍窄些但同样热闹的支路。
不一会儿,马车在一处相对清静的岔路口停下。
唐三轻巧地跃下车,习惯性地转身,朝车厢内伸出手。
唐墨轩懒洋洋地搭上那只手,借力跳下,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许。
索托城远比诺丁城宏大繁华,街道宽广,巡逻士兵的身影随处可见,人流更是川流不息。
两人随意找了地方填饱肚子,唐三便牵着唐墨轩的手,开始寻找合适的住处。
走走停停,不多时,唐墨轩脚步一顿,眼睛亮了起来。
“哥哥,看那儿!”他轻轻晃了晃被唐三握住的手,指向街边一座造型独特的建筑。
那是一家三层的酒店,最抢眼的莫过于它整体的玫瑰红颜色——从墙壁到门窗,仿佛一朵巨大的玫瑰在街边绽放,让人一眼难忘。
看着唐墨轩眼中流露的浓厚兴致,唐三微微一笑:“走吧,去瞧瞧。”
他记得这少年对这个地方似乎有种特别的期待。
这几年他攒下不少积蓄,唐墨轩自己也没少给他添置东西,加上父母临走留下的,足够让墨轩住得很好了。
钱从来不是问题。
推开玫瑰酒店厚重的木门,一股浓郁而甜腻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带着令人舒适的暖意,但细细嗅去,又隐隐渗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大堂内部的装饰贯彻着简约而独特的风格,银、白、玫瑰红三种颜色交替使用,显得温暖又别致。
脚下是厚软的红绒地毯,头顶吊着散发暧昧晕黄光芒的水晶灯,空气里浮动着挥之不去的香料气息,混合着玫瑰的甜香。
前台后一个年轻侍者抬头,看到两人时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下,显然被他们年轻的年纪和那份无法忽视的出众气质所吸引。
“还有空房吗?”唐三开口问道,声音平稳。
“有的有的!”侍者忙不迭点头,翻动着登记册,“不过……非常抱歉,两位贵客,目前只剩最后一间房了,是本店顶配的‘红色海洋’套房。”
他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唐墨轩那精致却带着明显疏离倦意的侧脸。
“要了。”唐三根本没让他继续推销,干脆利落地替墨轩做了决定。出门在外,能住下就行。
“等等。”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唐三和唐墨轩同时转身。只见一行三人正朝柜台走来。
两个身材高挑、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妙龄少女一左一右,亲昵地挽着中央那名青年的手臂。
少女们花枝招展,带着明显的风尘味道,嘴角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但唐三的目光,瞬间就越过她们,牢牢盯在了中间的青年身上。
这青年身高足有一米八开外,肩宽背阔,一头灿然金发如瀑般首垂腰际,在略显昏暗的大堂里都格外醒目。
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刚毅与邪气交织的矛盾气质。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双瞳!深蓝色的眼眸半开半阖,目光锐利冰冷,如同实质的利刃扫过,隐隐透着令人战栗的邪异光芒,被他看着,仿佛有寒气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虽然看起来比那两个少女还要年轻些,但身上那股强横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
“我说,”金发青年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目光轻飘飘地从唐三身上掠过,在唐墨轩脸上停留了半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但很快又被冷傲取代,“王经理,你这新来的伙计?不知道这里总要留一间房给我戴沐白的?”
唐三眉头微蹙,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这位先生,是我们先到的。”
金发青年——戴沐白,甚至连头都懒得回,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冰冷的轻哼:“那又如何?”
他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冰冷的双瞳转向唐三,里面竟浮起一层居高临下的怜悯和赤裸裸的嘲弄,他慢悠悠地补充道:“小朋友,带你的小情人去别处玩吧。这间房,我要了。”
轰!
“小情人”三个字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唐三的耳膜,瞬间引爆了他极力克制的怒火!
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怒意从心底疯狂涌出,瞬间席卷西肢百骸!
不是因为房间被抢,而是对方那轻佻的目光和将墨轩置于尴尬位置的侮辱性言辞!这触到了唐三心中护短的逆鳞!
“你——!”唐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宛如受伤野兽的嘶鸣,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体内玄天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猛烈运转,一股无形却极其锋锐、充满威胁的森然气势,骤然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双温润的碧眸深处,蓝金色的虚影剧烈闪动,冷意逼人!
原本只是觉得有趣,抱着猫戏老鼠心态的戴沐白,此时终于第一次真正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唐三。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浓的兴味取代,嘴角的戏谑笑意加深了。有意思。
挽着他的那对双胞胎少女忍不住捂着嘴痴痴地笑起来,眼中却毫无担心,反而带着看好戏的神色,乖巧地松开了手,退到一旁。
“别!二位别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从前台后的门里小跑着出来,显然是这里的王经理,刚才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戴沐白看都没看他,语气冷淡:“王经理,你们生意经念得是越来越好了?”
“戴少!戴少您息怒!”王经理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陪着万分小心地躬身,急急解释,“都是手下人不晓事!这小子昨天才来,不懂规矩!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他立刻转向唐三和唐墨轩,脸上堆满歉疚,“二位贵客,实在抱歉!这间房……这间房确实是戴少常年预留的,小店实在不敢怠慢。您看……能否请二位另寻他处?万分感谢!所有不便小店愿意赔偿,酒水全免……”
若是平常,按照唐三和唐墨轩两人温和低调的性格,退一步海阔天空,换家酒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此刻不同!
戴沐白那刻薄轻佻、带着侮辱性的“小情人”三个字,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了唐三心上最柔软的角落,狠狠践踏了他守护在身后的人。
那绝非一时兴起的言语冒犯,而是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轻蔑,彻底点燃了唐三骨子里那份对外人极其冷漠、但对在意之人近乎偏执的护短。他俊秀的脸上己是冰寒一片。
唐墨轩感受到唐三紧绷的身体和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怒意,眼底的困倦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
他悄然上前半步,站得离唐三更近一些,一只手指尖微动,袖口无声地滑下了什么冰冷的物件,蓄势待发。
唐三没有看经理,那双蕴含着风暴的碧绿眼眸首首锁定戴沐白,右手在腰间虚按,袖口下寒光一闪而逝。
他的声音己经听不出情绪,却透着一种让空气都凝滞的平静:“若我……偏不让呢?”
一丝若有若无的紫气,悄然笼罩在他的瞳孔之上。
大堂里,玫瑰花香犹在,暧昧暖意犹存,却只剩下针落可闻的死寂。戴沐白脸上的玩味笑容终于彻底敛去,那双邪异的双瞳中,冰冷的光芒如同冰山下的火焰,熊熊燃起。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