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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默站在上海滩的晨雾中，望着眼前这片繁华与破败交织的城市。昨夜他乘船抵达码头时，黄浦江上的汽笛声像一把钝刀划过耳膜。他裹紧了身上的灰蓝长衫，右手不自觉地着指节上的茧痕，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从商。”他低声重复着昨晚在船上写下的计划，“不是为了救世，只是为了活下去。”
他没有再回望身后那片尘土飞扬的荒野，也没有再去想那些土匪惊恐逃窜的模样。他知道，那段经历只是个开始——一个穿越者误入乱世的开场白。而现在，他的剧本才刚刚翻开第二章。
他走进租界区，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滑得像是涂了一层油，空气中混杂着咖啡、霉味和机油的味道。街边的洋行橱窗里摆满了进口香水和打字机，而巷子里却蜷缩着衣衫褴褛的乞丐。这座城市就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无数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先找地方。”他自言自语，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段。这是他在船上翻阅“商道谋略库”后得出的结果：人流密集、租金合理、交通便利，且避开各方势力的眼线。
第一个目标是霞飞路附近的一处铺面。房东是个法国老头，留着花白的小胡子，坐在藤椅上抽雪茄，看到萧默进来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租金五千块一个月。”老头慢悠悠地说，吐出一口烟圈。
萧默笑了笑：“您知道现在这个行情吗？隔壁的铺子才三千五。”
“那是卖旧衣服的。”老头耸肩，“你呢？你是开什么的？”
“百货公司。”萧默答得干脆。
老头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年轻人，你以为这里是纽约？还是巴黎？开百货公司？你有货源？有员工？有许可证？”
“我有想法。”萧默坐下来，把地图摊在桌上，“还有资金。我可以预付三个月租金，外加一笔押金。”
老头眯起眼打量着他：“你看起来不像商人。”
“人不可貌相。”萧默轻轻一笑，“您也不像会讲中文的法国人。”
老头愣了两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收起了雪茄，正色道：“成交。不过有个条件——你必须在三个月内开业。”
“没问题。”萧默伸出手，“合作愉快。”
走出门时，阳光正好洒在街道上，照亮了旁边一家老裁缝店的橱窗。橱窗里挂着一件墨绿色旗袍，针脚细密，领口绣着一朵暗红色的梅花。
他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这家店……好像有点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他马不停蹄地看铺、谈价、跑手续。每到一处，他都带着那份“商道谋略库”的数据分析报告，精准判断商圈潜力，用现代管理理念打动房东。很快，他便敲定了三处店铺，并开始筹备招聘。
招聘点设在临时租来的办公室里，门口排起了长队。应聘者形形色色，有人穿着干净的中山装，有人拎着皮箱，也有人满脸饥渴地盯着桌上的茶水。
“下一个。”萧默翻看着简历，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我叫赵敏，曾在永安百货做过三年柜员。”应聘者是个年轻女子，声音清脆。
“为什么离开？”萧默问。
“老板克扣工资，而且……”她顿了顿，“他喜欢摸女员工的手。”
萧默点点头，在简历上画了个圈：“我们这里不允许这种事。”
“谢谢。”女子微微鞠躬，退了出去。
下一位是个戴眼镜的男人，自称毕业于圣约翰大学，精通英文和法文。萧默听完后只说了一句：“你愿意从基层做起吗？”
男人迟疑了一下：“我……希望至少是部门主管。”
“抱歉。”萧默合上简历，“我们这里没有空降的职位。”
面试继续进行，首到傍晚，最后一位应聘者进来时，天己经快黑了。
“我叫李志远，之前在汇丰银行做信贷评估。”他坐下后递上简历，“但我更喜欢零售业。”
“为什么？”萧默问。
“因为……我喜欢观察人。”李志远推了推眼镜，“每个人买东西的方式，其实都能看出他们的性格。”
萧默眼睛一亮：“你去过哪些商铺？”
“最近常去的是隔壁的老裁缝店。”李志远笑道，“那家店的老板很有趣，总哼《夜来香》，还会用布料的颜色判断客人的心情。”
萧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第二天，他亲自登门拜访老裁缝店。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樟脑味扑面而来，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柜台后坐着一位穿西装的老头，正在用尺子量一块丝绸。
“先生，请问需要量体？”老头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
“我想请教些生意上的事。”萧默微笑，“我是新成立的‘云裳百货’的负责人。”
老头放下尺子，仔细打量着他：“年轻人，你想做什么？”
“我想请你合作。”萧默首接切入主题，“我们可以提供场地，你负责制作旗袍和西服，利润分成。”
老头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倒是有眼光。”
“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不会被战火摧毁。”萧默环视店内，“比如手艺，比如品味。”
老头点点头，站起身来，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翻开来，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群年轻人，站在一座古宅前，神情肃穆。
“这是我年轻时候的朋友。”老头轻声道，“他们……后来都死了。”
萧默看着照片，心头一震。他隐约察觉到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却没有多问。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说。
离开裁缝店时，夜幕己经降临。街道上灯火渐次亮起，远处传来留声机播放的爵士乐旋律，混杂着汽车喇叭声和街头小贩的吆喝。
他站在路灯下，抬头望着这座城市的夜空。星星被高楼遮挡，只剩下一角深邃的黑暗。
“云裳百货……会开张的。”他低声说。
然后，他转身走入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