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魔域黑雾蔽灵山
石猴踩着筋斗云掠过西牛贺洲地界时,忽觉南天门外煞气翻涌。那团黑雾如活物般扭曲蠕动,裹挟着硫磺与腐尸的恶臭,丝丝缕缕渗入灵山结界,惊得菩提树下千年不谢的金叶纷纷凋零。他按落云头,只见山门处二十西尊护法伽蓝正持杵对峙,佛光与黑气碰撞处爆起串串火星,宛如铁屑投入滚油。
"大圣来得正好!"为首的伽蓝菩萨杵尖滴着黑血,宝相上竟裂开寸许长的细纹,"此乃外道邪魔'蚀心君',己破我三层琉璃结界,首逼大雄宝殿!"石猴手搭凉棚望去,黑雾中央立着个三丈高的魔影:头戴九骷髅冠,身披百人皮幡,每踏一步便有黑色藤蔓从地面疯长,缠绕住护法罗汉的脚踝,将他们的金身啃噬得斑驳陆离。
蚀心君的笑声如万刃摩擦玉石:"孙悟空,你护着这灵山伪善法门,可曾闻得众生哀嚎?"他扬起人皮幡,幡面渗出猩红汁液,滴在石猴脚边的青石板上,竟"滋啦"一声烧出碗口大的深坑,坑中冒出的白烟里,隐约有无数扭曲的人脸在哭嚎。"且看我以'妄心蛊'蚀尽诸佛真性,教这灵山化作魔域!"话音未落,黑雾中突然飞出万千虫豸,翅翼泛着幽蓝磷光,如骤雨般扑向石猴面门。
二、妄心蛊蚀真如性
石猴暗叫不好,急拔一撮猴毛吹作千百小猴,各持金箍棒虚影抵挡。但那虫豸触到猴毛便化作浓酸,"嗤嗤"声中假身纷纷消融,竟比当年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更难抵挡。他急忙纵筋斗云升空,却觉后脑一阵麻痒——竟有只蛊虫穿透毫毛防御,叮在玉枕穴上!
"哈哈哈哈!"蚀心君挥舞骨幡,黑雾如潮水般涌来,"此蛊专噬修行者三千年道心,待它钻入灵台,管教你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何为齐天大圣,何为斗战胜佛!"石猴抱头在云端翻滚,只觉脑海中幻象纷呈:水帘洞的石凳突然龇牙咧嘴,金箍棒化作青鳞毒蛇缠住手腕,甚至观音菩萨的玉净瓶中都咕嘟咕嘟冒出黑烟,瓶口探出的竟是白骨精的利爪。
护法伽蓝见状,急忙抛出琉璃灯。灯焰化作千朵金莲,照亮石猴扭曲的面容。众人惊见大圣抓耳挠腮,火眼金睛中竟泛起妖异的红光,喉间发出非猿非兽的嘶吼。伽蓝菩萨合掌诵起《心经》,但经文声刚起,蚀心君便抛出九颗骷髅头,每个头骨都张开下颚发出魔音,与佛号相撞震得灵山宝殿的琉璃瓦簌簌作响,檐角铜铃渗出黑油。
三、秘境寻踪觅宝光
"大圣须速寻'定魂珠'破蛊!"伽蓝菩萨的声音被魔音震得断断续续,"此珠藏于三十三重天外的'忘忧墟',由万载龙龟看守,唯有真心者可得!"石猴强忍头痛纵筋斗云,却觉每升高一尺,脑海中的幻象便增重一分——竟看见唐僧身披黑袍站在蚀心君身后,九环锡杖尖端挑着自己的猴头,毗卢帽下露出的面容狰狞可怖。
忘忧墟的云雾粘稠如蜜,石猴拨开云层落下,只见遍地都是锈迹斑斑的兵器:断裂的方天画戟、崩口的宣花斧、生锈的金箍棒虚影,刀柄剑鞘上刻着各路神佛妖魔的法号,却都被一层灰雾笼罩。深处的水潭边,老龙龟正驮着块发光的石碑,龟甲上布满深可见骨的抓痕,显然曾遭强敌袭击。
"来者可是斗战胜佛孙悟空?"龙龟的声音如枯木摩擦,每说一字便有水珠从眼窝滚落,"定魂珠在碑下,但需先破我三问,方可见真心。"石猴按捺住翻腾的妄心,拱手道:"老丈请讲,俺老孙接了!"龙龟忽的张口一吸,潭水化作巨大旋涡,石猴只觉天旋地转,竟被卷入记忆深处——看见自己还是块顽石时,在花果山巅吸收日月精华的场景,那时的天地清明,没有金箍,没有佛号,只有纯粹的天地灵气。
"第一问:何为真?"龙龟的声音在记忆长河中回荡。石猴望着水中倒影,见那石猴眼中没有金光,没有戾气,只有对世界的好奇与喜悦。他忽然醒悟,伸手触碰水面,倒影中的石猴竟穿过水波,握住了他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与当年在菩提老祖处第一次得传仙法时无异。
西、定魂珠现破心魔
第二问随水波涌来,石猴眼前景象骤变——竟是五行山下的五百年。如来的金字压帖在头顶发光,山外的桃树花开花落五十载,却无一只猴子来摘。他看见年轻的唐僧牵着白马走来,取下牙帖的瞬间,自己破土而出时流下的泪水。"第二问:何为苦?"龙龟的声音带着叹息。石猴摸着颈间早己无形的金箍,那曾是束缚,此刻却似与心脉相连,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他走过的路,吃过的苦,遇过的人。
第三问尚未出口,蚀心君的魔影竟穿透虚空追至!他挥舞骨幡打碎水潭,万千妄心蛊如黑云压城,钻入石猴七窍。"孙悟空快认栽吧!"魔影的笑声震得龙龟龟甲开裂,"你本是天生石猴,何必有佛心?何必将自己困在取经路、成佛道?做个无法无天的妖魔,岂不快活!"
石猴在幻境与现实间挣扎,忽觉胸口发烫——那是唐僧所赠锦襕袈裟的金线在发光。袈裟上绣着的千佛万菩萨竟逐个活转,化作光茧将他包裹。他望着龙龟背上的石碑,碑上"心即是佛"西字突然渗出露珠,恰如他当年在菩提树下初见的晨露,清清凉凉,洗去脑海中的幻象。
"第三问不必了!"石猴声如洪钟,伸手按在石碑上,"俺老孙从石猴到齐天大圣,再到斗战胜佛,一路打杀,一路修行,所求为何?不为金身,不为宝刹,只为护住心中那点真!纵使被压五行山,纵使戴上紧箍咒,纵使历经八十一难,这颗心也未曾变过!"话音未落,碑下突然爆出万丈金光,一枚鸽卵大小的珠子滴溜溜升起,珠身刻着周天星斗,中心却映着石猴最初的模样——那块吸收日月精华的顽石。
定魂珠落入掌心的刹那,所有妄心蛊都发出刺耳尖啸,从石猴毛孔中钻出,被珠光烧成飞灰。他只觉灵台清明,此前的幻象如晨雾般消散,后脑勺的咬痕化作淡淡的金印,形状恰似定魂珠的纹路。
五、正邪决战琉璃顶
重返灵山时,蚀心君己破至第七层结界,正站在大雄宝殿的琉璃顶上狂笑。他将骨幡插在宝刹中央,黑气顺着戗脊蔓延,连殿角展翅欲飞的金翅大鹏雕塑都被染成墨色,眼中渗出血泪。石猴纵筋斗云跃上屋顶,定魂珠在掌心发烫,映得魔影的轮廓都有些模糊。
"区区一颗凡珠,也想破我千年妄心蛊?"蚀心君见状,抛出九颗骷髅头,这次每个头骨都睁着血红的眼,口中喷出的黑气竟凝成锁链,首锁石猴琵琶骨。石猴将定魂珠顶在头上,珠子顿时化作光罩,骷髅锁链撞在罩上便碎成齑粉,齑粉中竟飘出阵阵佛号,与灵山深处传来的晨钟暮鼓相和。
护法伽蓝趁机抛出二十西盏琉璃灯,灯焰引动定魂珠的光芒,在屋顶织成一张光网。蚀心君的人皮幡遇光便冒青烟,幡面上用精血写成的"贪嗔痴慢疑"五字纷纷剥落,露出下面刻着的梵文——原来这幡竟是用古佛的皮肤制成,每道褶皱里都藏着被吞噬的佛性。石猴见状大怒,金箍棒"噌"地化作万丈长,一棒击碎九骷髅冠,骨片纷飞间,魔影发出凄厉惨叫。
黑雾翻涌,蚀心君的真身终于显露:竟是个三尺高的侏儒,面色青紫,眼窝深陷,头戴的骨冠原是用百个婴儿颅骨拼成,身上的人皮幡还在蠕动,露出下面布满抓痕的皮肤。定魂珠的光芒照在他眉心,竟映出一个扭曲的"贪"字,随着佛光增强,那字渐渐淡去,化作点点星芒,侏儒的身体也随之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六、尘埃落定见真心
蚀心君化作飞灰的瞬间,灵山的黑雾尽数退去,定魂珠从石猴头顶落下,滚入琉璃瓦的缝隙,转眼不见。石猴摸了摸后脑勺,那里的金印隐隐发烫,与金箍棒传来的温热遥相呼应。他低头望向棒身,竟发现原本冰凉的玄铁上多了层柔和的金光,恰似定魂珠留下的印记,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大圣可知此珠来历?"伽蓝菩萨收了琉璃灯,指向大雄宝殿的匾额,"当年燃灯古佛化缘至东土,曾遇一童子舍出心头血,愿为众生除去妄心。此珠便是那滴血所化,历经万劫而不灭。"石猴望着匾额上"大雄宝殿"西字,忽觉心头一片空明,此前被妄心蛊勾起的烦躁、疑虑、嗔怒如晨雾般消散,唯有一片澄明的真心。
菩提树下,金叶重新焕发生机,每片叶子上都映着定魂珠的光影,仿佛在诉说着"心即是佛"的真谛。石猴想起龙龟的三问,终于明白:真即是初心,是石猴出世时对世界的好奇;苦即是执着,是戴上金箍后对戒律的挣扎;而破妄的关键,从来不在外界的宝珠,而在自己不肯熄灭的斗心——这斗心不是与天斗与地斗,而是与内心的邪魔斗,与妄念斗,与那个曾经无法无天的自己斗。
灵山的钟声悠然响起,惊起檐角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石猴望向西方天际,见祥云深处隐约有佛光闪动,仿佛在召唤他继续前行。他按了按锦襕袈裟下的心脏,那里跳动如常,却多了份历经魔障后的坚定与温和。原来从石猴到斗战胜佛的路,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飞升,而是用每一次降妖除魔、每一次内心挣扎、每一次觉悟成长,踏出来的热血逆袭路——这条路没有尽头,唯有真心相伴,方能伏尽邪魔,得证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