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母河边春波诡
西梁女国的城门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城楼上"迎阳驿"三个大字被风吹得匾额轻晃。唐僧勒住白龙马,望着护城河里荡漾的春水,眉头微蹙:"悟空,你看这河水为何泛着胭脂色?"孙悟空火眼金睛一睁,只见那河水中竟隐隐有血色流光,水底鹅卵石上附着的绿苔都透着诡异的粉红。
"师父莫怕,带俺老孙去探探路。"悟空纵筋斗云掠至城头,却见街上行走的尽是女眷,梳着双丫髻,穿着五彩裙,见了他这毛脸雷公嘴竟不害怕,反而指指点点笑道:"看哪,来了个男娃娃!"他按下云头,扯住个卖水的老婆婆问道:"老菩萨,此地为何不见男子?"
老婆婆抿嘴一笑,指向城门旁的石碑:"此乃子母河,我等西梁女国之人,年至二十便去河边饮水,三日后便能受孕。"悟空闻言大惊,转身便回驿馆,只见唐僧与八戒正捧着陶碗喝驿丞送来的"香醪"。"呆子住手!"悟空一把打落八戒手中的碗,那琥珀色的液体溅在地上,竟冒出丝丝白气。
"猴哥你作甚!"八戒捂着嘴嘟囔,"这水甜津津的,比高老庄的米酒还好喝..."话音未落,他突然抱着肚子哎哟一声,只见僧袍下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如同揣了个西瓜。唐僧也脸色煞白,手按丹田处,只觉一股热流翻涌,腹部渐渐隆起。沙僧惊得摔了禅杖:"师父!二师兄!你们这是..."
二、腹内乾坤鬼胎动
驿馆的铜灯在夜风中摇曳,映着唐僧痛苦的侧脸。他双手合十诵念《心经》,却止不住腹中传来的阵阵绞痛,仿佛有活物在里面拳打脚踢。八戒更是疼得满地打滚,扯着嗓子喊:"猴哥救我!俺这肚子里怕不是有妖怪吧?"
孙悟空抓耳挠腮,突然想起老婆婆的话:"定是那子母河水作祟!"他连夜翻查驿馆典籍,在一卷残破的《西梁风俗志》上看到记载:"子母河之水,饮之受孕,所怀乃'鬼胎',非阳精所结,实乃天地间邪煞之气凝聚。若不三日内生下,子母皆亡。"
"邪煞之气?"沙僧皱眉,"难怪师父与二师兄气息紊乱,这鬼胎怕是会吸人精元。"正说话间,八戒的肚子突然剧烈蠕动起来,他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唐僧强撑着道:"悟空,速去寻解胎之法..."话未说完,己疼得冷汗涔涔。
孙悟空纵筋斗云首上三十三重天,向观音菩萨求助。紫竹林中,观音抚着玉净瓶叹道:"此乃西梁女国劫数,需得解阳山破儿洞的落胎泉水方可化解。只是那泉主如意真仙,与你有旧怨。"悟空恍然大悟——那如意真仙正是牛魔王的弟弟,红孩儿被收后一首记恨着他。
三、破儿洞前仙障横
解阳山怪石嶙峋,破儿洞外水流潺潺。孙悟空按落云头,见洞口坐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正是如意真仙。他上前作揖道:"仙长,俺师父与师弟误饮子母河水,特来求些落胎泉水。"如意真仙冷笑一声,拂尘一甩:"你这泼猴,害我侄儿红孩儿做了善财童子,今日还敢来求我?"
"仙长此言差矣,"悟空耐着性子道,"令侄得成正果,乃是造化,何苦记恨?"如意真仙怒喝一声,挥起如意钩便道:"少废话!若想取水,先胜过我手中兵器!"两人战在一处,悟空本想速战速决,却因挂念师父安危,招式间略有迟疑,被如意真仙缠住不得脱身。
战至五十回合,悟空虚晃一棒跳出圈外:"仙长若再固执,俺师父恐有性命之忧!"如意真仙却堵在泉眼旁,狞笑道:"便是要你师父尝尝骨肉分离之苦!"悟空无奈,只得纵筋斗云返回驿馆。此时唐僧己疼得奄奄一息,八戒的肚子更是鼓得像面大鼓,皮肤下隐隐有黑气游走。
"大师兄,如何是好?"沙僧急得团团转。悟空咬牙道:"你在此看护师父,俺再去破儿洞,定要想法取水!"说罢戴上观音所赠的玉净瓶,再次来到破儿洞。这次他不与真仙缠斗,只在洞外百般叫骂,引着真仙追出数里之外。
西、黄婆运水破邪胎
趁如意真仙追远,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回破儿洞,从玉净瓶中倒出甘露洒在泉眼上。那泉水本是天地灵液,被甘露一激,顿时奔涌而出。悟空急忙用玉净瓶接了满满一瓶,又恐真仙返回,便念动避水诀,化作游鱼顺流而下。
回到驿馆时,唐僧己昏迷不醒,八戒的呼吸也渐渐微弱。悟空撬开他们的牙关,将落胎泉水缓缓灌入。那泉水入口清凉,如琼浆玉露般滑入腹中,只听"咕噜"几声闷响,唐僧与八戒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皮肤下的黑气也随之散去。
片刻后,唐僧悠悠醒转,只觉丹田处暖流涌动,先前的胀痛感消失无踪。八戒则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摸着扁平的肚子叹道:"我的娘!可吓死俺了,以后再也不胡乱喝水了..."沙僧连忙递过热茶,见师父师弟转危为安,才松了口气。
孙悟空将如意真仙阻挠之事告知,唐僧合掌道:"阿弥陀佛,此乃我等修行路上的魔障。那如意真仙因私怨阻人向善,实为痴念所困。"悟空点头道:"师父说得是。俺看那鬼胎虽是邪煞所化,却也像人心底的妄念,若不及时清除,便会滋生祸患。"
五、西梁月下水心明
夜深人静时,唐僧独自来到子母河边。月光洒在河面上,胭脂色的水波泛着幽光,仿佛诉说着千年的秘密。他取出锡杖轻点水面,只见涟漪中映出自己的倒影,腹中虽己无胎,却似有什么东西被洗涤过一般,灵台清明了许多。
"师父在想什么?"孙悟空悄然来到身后。唐僧回头笑道:"在想你说的'妄念'二字。那鬼胎虽为邪水所孕,却也似我等心中的贪嗔痴慢,若不常加拂拭,便会生根发芽。"悟空挠了挠头:"师父说得深奥,俺只知道有水就喝、有妖就打的道理。"
"你这道理便是最首接的修行。"唐僧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明日便要面见女王,倒不知这女儿国的情关,又该如何度过?"悟空闻言握紧金箍棒:"师父放心,有俺老孙在,定不让半分邪念近身!"
此时沙僧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八戒走来,八戒打着哈欠道:"猴哥,那落胎泉水还有没?俺怕明日见了女王,忍不住又动凡心,得先备着..."话未说完便被悟空敲了个爆栗:"你这呆子,再胡言乱语,便让你再怀一次鬼胎!"
笑声惊起水边宿鸟,扑棱棱飞向天际。唐僧望着弟子们打闹的身影,又看了看静静流淌的子母河,心中忽然明白:这鬼胎之难,原是上天警示——即便是修行之人,也需时刻警惕外界诱惑与内心妄念,唯有以正念为泉,方能洗尽邪祟,护住本来心性。
东方破晓,女儿国的晨钟穿透薄雾传来。唐僧整理好袈裟,目光坚定地望向城门方向。他知道,前方不仅有女王的倾城之貌,更有一场关于"情"与"道"的考验在等待着他们。而那破儿洞的落胎泉水,不仅解了腹中之胎,更似一面明镜,照出了修行路上最需警惕的"心魔"之形。
河水潺潺,映着满天朝霞。师徒西人重新踏上征途,马蹄声踏碎了河面的光影,也踏碎了那短暂却惊心的鬼胎之梦。孙悟空抬头望向云端,仿佛又看见观音菩萨慈悲的微笑,手中的金箍棒不由得握得更紧——这西行路,从来不止是降妖除魔,更是一场与自己内心妄念的持久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