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选择学医?”他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随口问道。
在他印象中,身边的同龄人大都从事金融或艺术相关行业。光鲜亮丽,名利双收。选择学医的,他见到的,也只有谢宁希。
她抬头仰望星空,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那年,我跟我妈一起来看动物大迁徙时,不幸染了疟疾。”
“当时我高烧不退,普通的退烧药不管用,我妈和我都吓坏了。最后听人介绍,去了当地的援助医疗队,那里有特效药,这才彻底治好。”
“大概是这件事让我印象特别深,觉得当医生很伟大,可以救死扶伤。从那时起,我就想有机会也要来这里当一名援助医生,帮助更多的人。”
故事讲完,俩人陷入沉默。
“我不知道。。。。。。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必道歉。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下次,我陪你一起去看吧。”
“好啊,等有机会。”
大过年的,沈易不想破坏气氛。“这样吧,公平起见,你也问我一个问题。”
宁希想了想,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旅行?”
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一般人无外乎都会说想去看世界,想去体验不同风土人情之类的话。
沈易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陷入深思。
“因为,一个人。”
见他少有的认真劲儿,仿佛心里真藏着不能说的秘密。答案挺出乎意料。一瞬间,她好奇心被勾起。
“谁啊?”
他脸上褪去严肃神情,下一秒冲她眨眨眼:“哥伦布。”
宁希忍不住笑了,一听就是胡诌的。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宁希又开口问:“哦,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她没想过他会在这里待半个多月。
“你看,我现在基本上适应了药物的副作用,过两天打算跟宋队长申请,回去跟她坐门诊,或者做些其他力所能及的工作。”
沈易手中的刀叉顿了顿,抬眸看向她。“如果觉得无聊,我可以带你到周围逛逛。”
宁希抿了抿唇:“不是无聊,就是想找点事儿做。”
“一定要回去上班么?你确定身体可以承受么?”
“我也不确定,所以想先试试。”
又是这样。还没好两天,又要回去。
“谢宁希。”他语气平静,但有点冷。她这才注意到,他一首都是连名带姓喊她,只是情绪不同,从语调上可以分辨。
现在这种语气,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回去上班,我也可以回国了?”
见她咬着嘴唇不回答,他心下了然。
每次都是这样。一旦她察觉到跟自己的关系亲近一些,内心就会自动竖起一道防护墙,将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沈易能感觉到,虽然她嘴上不说。
“如果刚才大家的玩笑让你不舒服了,我可以跟他们解释。”
她没动,也没看她,仍是低着头,似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才能不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宁希,你这是又准备过河拆桥么?”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眼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又跟上次一样,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节奏。
“那你为什么总要跟我划清界限?”
他不懂,到底哪儿出错了。明明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他沈易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宁希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说:“其实这两天我想了很多。”
“你知道,人在脆弱的时候,更容易产生一种错觉。对你,对我,都有可能。”
这段时间,她能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些朦胧的好感在两人之间萌芽。
但她不确定。身边也没个人可以倾诉或者帮她分析。所以,她需要时间想清楚。
她话说到这里,沈易突然觉得面前的美食变得索然无味。他放下刀叉,身体向后靠着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用一种审视的态度盯着她。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不高兴。”
她思量着如何开口。今天是个好机会,她想把一些话都说开了。她不喜欢互相猜来猜去。
沈易从右臂抱左臂,变成左臂抱右臂。他也想听听她真实的想法。
“最开始我刚回国,面对一堆烂摊子的时候,是你出现帮了我。虽然我知道你心里不情愿,但你还是帮了。”
“后来我哥回来,那次吃完饭在喷泉旁边的谈话,可能惹你不高兴,你说我过河拆桥。”
“的确在当时,我以为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短暂的交集。”
“再后来,我回来医疗队。本以为我们两个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你会突然闯入我的世界。”
“只是,我现在还不太确定。就像刚才我说的。它是在一种特定的环境下产生的。。。错觉,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去?给你时间让你来确认吗?”
他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微微倾身向前,双手撑住桌子边缘问她。
宁希对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好像有一丝期待。
“嗯。你在这里陪我时间己经很久了,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很奇怪,她本以为说完这些话,心里会畅快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嗓子里像被一团棉花堵着,还莫名有些委屈。
沈易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发现,对面坐着的人,好像每次都有一种能力---把气氛搞砸的能力。
原本愉快的星空晚餐,吃到最后,两个人心里都说不出来的难受。
宁希胸口像压着一块儿石头。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
干呕了几下,她赶紧用手捂着嘴,疯狂跑回房间。
沈易见状紧随其后,不小心把椅子踢倒都没察觉。
露台的桌子上,只剩下两盘孤零零的,没有被吃完的牛排,还有一瓶只喝了几口的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