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和白玉霜一前一后走进码头边的一家旧货铺,门上的铜铃叮当响了一声。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儿,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继续睡。
“老板,收不收情报?”云逸摸出那份盖着山本印章的文件,随手往柜台上一拍。
掌柜的这才慢悠悠地坐首身子,戴上老花镜,把文件翻了两页,点点头:“嗯,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你这话说得比菜市场卖鱼的还含蓄。”白玉霜倚在柜台边,“要不要我们再拿几具日军尸体来给你参考?”
掌柜的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露出三根金条,还有一张支票。
“这是定金。”他说,“等确认无误,还有更多。”
云逸伸手拿起一根金条,在阳光下一照,吹了口气:“成色不错,比山本那老东西的脸色好多了。”
他把金条塞进乾坤袋,又把支票折好夹进烟斗里,转身对白玉霜说:“走吧,咱们去吃点好的。”
白玉霜没动,盯着掌柜的问:“你们组织打算怎么用这份名单?”
掌柜的眯起眼:“姑娘,你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白玉霜冷笑一声:“我只知道,如果你们处理不当,这些人就真的完了。”
掌柜的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我们会安排转移。”
“希望如此。”她转身跟着云逸走出去。
两人走出旧货铺,天己经黑了。远处百乐门的霓虹灯亮得刺眼,像是一群醉汉的眼睛。
“今晚去不去?”白玉霜问。
“去。”云逸咧嘴一笑,“难得有人请客,不去可惜了。”
他们一路走到百乐门后巷,白玉霜掀开一块青砖,从里面掏出一套男装扔给云逸。
“换上,别像个花蝴蝶似的晃来晃去。”
“我这身可是在沈婆婆那儿求来的,洗得发白我都舍不得扔。”云逸一边嘟囔一边换衣服。
等他穿好出来,白玉霜忍不住笑:“活脱脱一个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也是人。”云逸整理了下衣领,“说不定还能混个头牌。”
两人换了行头,从侧门溜进了百乐门。大厅里己经热闹非凡,舞曲震耳欲聋,几个日本军官坐在角落喝酒,手里搂着穿着单薄的。
“真恶心。”白玉霜皱眉。
“忍着点。”云逸拍拍她的肩膀,“咱们找地方坐会儿。”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瓶酒。白玉霜抿了一口,忽然说:“你刚才在旧货铺说的话……是不是太冒险了?”
“哪句?”
“你说知道山本在招揽异能者。”
“哦。”云逸耸耸肩,“反正早晚都得知道,不如早点放出去,让他们警觉点。”
白玉霜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你还真是变了。”
“我也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云逸笑着喝了一口,“以前抢钱是为了嫖,现在嫖都不敢嫖了。”
白玉霜噗嗤一笑:“那你现在为了啥?”
“不知道。”他望着窗外的月亮,“可能为了不让沈婆婆失望吧。”
白玉霜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
就在这时,一个服务生悄悄走过来,在云逸耳边低声道:“有人找您。”
“谁?”
“说是您的熟人。”
云逸皱眉,起身跟着服务生往后院走去。白玉霜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后院灯光昏暗,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墙角,手里拿着一支烟。
“陆长风?”云逸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影。
男人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你比我想象中来得快。”
“废话少说。”云逸冷冷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陆长风深吸一口烟,“关于山本。”
“说。”
“他在策划一次大规模行动,目标是地下党的一个重要据点。”陆长风顿了顿,“就在明天晚上。”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被策反了。”他苦笑着摇头,“但我还是想救点什么。”
白玉霜冷哼一声:“你这种人,说的话能信吗?”
“你可以不信我。”陆长风把一张纸条递过来,“但你可以去查证。”
云逸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如果你去了,小心一点。”陆长风说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白玉霜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低声说:“他这次没骗人。”
“我知道。”云逸把纸条塞进口袋,“但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陷阱,就是诱饵。”他抬眼看向白玉霜,“山本想引我们过去。”
白玉霜沉默了一会儿,点头:“你是对的。”
“但我们可以通知那边的人提前撤离。”云逸接着说,“至少救几个人。”
“我去送信。”白玉霜主动请缨,“你回茶馆等着。”
“小心点。”云逸叮嘱了一句。
白玉霜笑了笑:“你才小心点。”
她转身离去,云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月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二天傍晚,白玉霜回来了,脸色不太好。
“那边己经没人了。”她说,“我们的人提前撤走了。”
“很好。”云逸松了口气。
“但有个问题。”白玉霜压低声音,“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份名单,是新的地下党联络图。”
“这倒是个好消息。”云逸眼睛一亮,“可以交给进步组织换钱。”
“问题是,这份名单不是我们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白玉霜深深吸了一口气,“它是军统的。”
“操。”云逸骂了一句,“这玩意儿怎么跑到山本手上了?”
“我怀疑……”白玉霜咬牙,“军统内部有叛徒。”
云逸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看来这趟水比我想的还要浑。”
“我们要不要管这事?”白玉霜问。
“当然要管。”云逸站起身,“这么大的事,不插一脚多可惜。”
“你不怕惹祸上身?”
“怕啊。”他叼起烟斗,“但有时候,越危险的事,越值钱。”
白玉霜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真是疯了。”
“疯子活得久。”云逸眨眨眼,“还记得我说过的吗?”
她点点头:“记得。”
“那就跟我干吧。”他大步走向门口,“先去找进步组织,看看他们愿不愿意为这份名单买单。”
“然后呢?”
“然后嘛——”他回头一笑,“咱们再去找山本聊聊。”
白玉霜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才有故事。”云逸推开门,外面的夕阳染红了他的衣襟。
风很大,像是要把整个上海卷起来。
白玉霜跟在他身后,脚步坚定。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