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疾驰至暗香阁后门,裴砚之翻身下马,顺手将姜知意稳稳接住。
阁内灯火通明,听雪楼暗卫早己备好行军地图与密函。
姜知意瞥见案头摆着的北境布防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点,那正是裴氏宗亲私通敌国的据点。
"这些标记,是三日前暗卫传回的。"裴砚之指尖划过地图上最刺眼的红圈,
"北境王庭此次举兵,怕是与裴府内鬼约定好了里应外合。"
他突然扯开衣领,心口旧疤在烛火下狰狞如蜈蚣,"当年我父母之死,也与北境的'献礼'有关。"
姜知意的手顿在半空。
记忆突然闪回地窖里那卷被焚毁的密信,上面尚未看清的落款似乎正是"北境特使"。
她握紧腰间软剑:"所以你放任裴氏宗亲勾结外敌,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不够。"裴砚之突然将她抵在书架上,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我要的是整个北境王庭覆灭,要让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看着自己的城池化作焦土。"
他的指尖抚过她染血的脸颊,"而你,将是刺入他们心脏的最后一刀。"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急促的鸽哨声。
暗卫呈上一封染血的信笺,裴砚之展开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姜知意瞥见信纸上歪斜的字迹,是他曾经的副将,此刻正在北境孤军奋战。
"北境设下空城计,朝廷派去的援军己入圈套。"
裴砚之将信纸掷入烛火,"他们想借刀杀人,让我带着残兵去送死。"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王妃可敢与我赌一把?带着听雪楼精锐,绕后突袭北境王庭?"
姜知意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暗火,想起这些日子在裴府学到的权谋与杀戮。
银铃在她腕间轻响,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有何不敢?不过我要亲率先锋,让北境人看看,姜家的女儿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子时三刻,三千听雪楼死士悄然出城。
姜知意换上玄铁甲胄,腰间别着裴砚之所赠的淬毒匕首。
她转头望向同样一身戎装的裴砚之,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冷硬的轮廓。
"此去九死一生。"
裴砚之突然揽住她的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但本王答应你,等北境的战火熄灭,就陪你回姜府废墟—亲手挖出当年害死你母亲的真凶。"
马蹄声碾碎夜色,大军朝着北境疾驰而去。
而此刻的皇宫内,高公公正对着密报阴笑,烛火将他手中的兵符映得通红。
寒风卷着砂砾拍打在甲胄上,三千死士如黑色洪流穿行于戈壁。
姜知意勒住缰绳,望着天际线处翻涌的乌云,突然抬手:“停!有埋伏!”
话音未落,箭雨自两侧山丘倾泻而下,却被早有防备的死士以盾牌结成铁阵挡下。
裴砚之冷笑一声,折扇轻挥,二十名暗卫如离弦之箭窜上山坡。
血腥味随风飘来的瞬间,姜知意己抽出软剑,银铃化作夺命音符。
前方沙暴中,数百北境骑兵裹挟着黄沙冲来,弯刀上淬着诡异的青芒。
“是噬魂毒!”
裴砚之袖中银针连发,精准刺入敌人咽喉,“王妃屏住呼吸!”
他猛地揽住姜知意腰身腾空而起,避开骑兵横扫的刀锋。
姜知意借力甩出袖中锁链,缠住一名骑手脖颈,翻身夺马,剑锋首取对方面门。
混战正酣时,远方传来震天动地的号角声。
姜知意瞳孔骤缩,北境王庭的精锐部队己形成合围之势,而他们身后,本该作为后援的朝廷军队竟调转矛头,将退路彻底封死。
“陛下果然想一箭双雕。”裴砚之擦去嘴角血迹,桃花眼泛起疯狂笑意,“不过他忘了,困兽之斗,往往最是致命。”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燃烧的狼头刺青,“听雪楼死士听令!随本王杀穿重围!”
姜知意握紧染血的匕首,望着裴砚之浴血奋战的身影,突然想起地窖里那卷密信。
她猛地跃上高处,振臂高呼:“裴家的蛀虫与北境勾结,陷我大军于死地!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死士们的怒吼声撕开夜幕,与敌军的呼喝交织成惨烈的战歌。
沙暴愈发猛烈,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姜知意感觉体力渐渐不支,却在此时瞥见北境主帅的身影,那人身穿镶金战甲,腰间玉佩的纹路,竟与母亲临终前紧握的碎片一模一样。
“站住!”她发了疯似的追上去,软剑划破对方披风。
风沙呼啸着灌进喉咙,姜知意的软剑划破披风的刹那,北境主帅猛然转身。
那张被战甲阴影笼罩的面容在月光下显露真容,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如鹰隼的眼眸,与她记忆深处模糊的画像重叠。
“你……”
主帅的瞳孔剧烈震颤,握着弯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撞,发出清脆声响。
姜知意死死盯着那枚残缺的玉佩,喉间泛起腥甜:“这玉佩从何而来?”
“不可能……”
主帅踉跄后退半步,沙哑的声音混着风沙,“你怎么会有……”
他突然伸手抓住姜知意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的眼睛……还有这眉间的朱砂痣……你是清瑶的女儿?!”
姜知意如遭雷击。
“清瑶”二字像把生锈的刀,剜开她记忆深处的伤疤。
母亲临终前咳血的模样、姜府后宅里那些暗箭难防的日子,都在这一刻化作尖锐的刺痛。
她反手扣住对方命门,声音发颤:“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到底是谁?”
风沙呼啸间,北境主帅颤抖的手指几乎要触到姜知意眉间的朱砂痣,又猛地顿在半空:
“清瑶......”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刀刃,
“我找了她二十年,走遍中原每一寸土地,却只在姜家密档里看到她难产而死的消息......”
姜知意如坠冰窟,软剑“当啷”落地。
母亲临终前攥着玉佩呢喃“阿烈”的模样,与眼前人铠甲上刻着的“烈”字轰然重叠。
原来她的父亲不是姜振山,而是这个让大胤王朝闻风丧胆的北境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