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倚着墙根缓了许久,才勉强撑起身子。
她盯着地上狼藉的药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教她辨香的场景,那时的后院还飘着茉莉香,母亲握着她的手说,香料既能救人,亦能杀人。
而如今,自己精心调配的毒药,却在裴砚之面前成了儿戏。
更漏声从远处传来,她踉跄着走到铜镜前,镜中人发髻散乱,嘴角还沾着裴砚之的血渍。
指尖抚过镜中倒影,她突然扯下凤冠,散落的珍珠滚了满地。
"既然你要玩,那便玩到底。"她低声呢喃,声音里淬着冰。
第二日清晨,姜知意顶着青黑的眼圈出现在膳厅时,裴砚之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着莲子羹。
他抬眼扫过她刻意遮掩的手腕红痕,嘴角勾起:"王妃昨夜没睡好?眼圈重得能与本王养的墨燕比一比了。"
姜知意落座,看着丫鬟端来的清粥,突然将碗重重一放:"王爷昨夜收了我的密信,今日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说法?"
裴砚之挑眉,舀起一勺羹汤递到她唇边,"不如王妃先告诉本王,姜家私通北境的证据,藏在何处?"
姜知意偏头避开,袖中暗扣己经解开:"王爷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问我?"
话音未落,她突然甩出袖口的软鞭,首取裴砚之咽喉。
却见对方不慌不忙,随手抓起桌上的青瓷碟抛出,精准缠住软鞭的七寸。
"没长进。"
裴砚之手腕翻转,将她扯得踉跄,另一只手趁机扣住她后颈,"昨夜咬得那么狠,今日倒像只没牙的猫。"
他凑近时,姜知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是她特制的止血散味道。
就在僵持间,管家匆匆来报:
“王爷!姜府来人,说老夫人突然重病,要王妃即刻回去探望。"
裴砚之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看来有人等不及要动手了。"
他松开姜知意,将软鞭甩回她手中,"去吧,本王倒要看看,姜家那群人,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姜知意握紧软鞭,起身时故意撞翻食案。看着泼洒的羹汤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她突然笑了:"王爷不如一起?毕竟..."
她俯身捡起滚落在地的银匙,在指尖旋转,"您不是对姜家的事,格外感兴趣么?"
裴砚之盯着她眼中跳动的火光,突然大笑出声。
他起身整理衣襟,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昨夜的酒渍:"正合我意。"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低语,"不过王妃最好祈祷,这出戏别太早穿帮——"
他的指尖划过她腰间暗藏的药囊,"否则,本王可舍不得再让你咬第二口。"
马车驶离裴府时,姜知意掀开窗帘,望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知道,这一去便是龙潭虎穴。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身边这个男人,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发簪,仿佛全然不知,自己早己踏入她为他准备的下一场局。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姜知意余光瞥见裴砚之把玩着她的发簪,银质簪头的茉莉雕花在他指间流转寒光。
她不动声色地摸向袖中改良过的“流云散”,这是用三种西域毒草炼制的迷香,专门针对裴砚之这种长期接触香料的人。
“王妃在盘算什么?”
裴砚之突然开口,桃花眼斜睨着她紧绷的侧脸,“莫不是想在马车上动手?”
他话音未落,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鹰哨声。
姜知意瞳孔骤缩,这是姜府死士集结的信号。
裴砚之懒洋洋地掀起车帘,看着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黑衣骑队,突然将发簪插进她鬓边:“别动,本王给你变个戏法。”
他掌心的朱砂痣擦过她耳后,姜知意还未反应,马车突然腾空而起。
她死死攥住车辕,看着下方的骑队化作蚂蚁大小。
裴砚之揽着她腰的手臂收紧,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王妃不是想复仇?”
他的声音被风声撕碎,“看好了。”
剑光闪过,最前方的骑手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
姜知意这才发现,裴砚之不知何时抽出了腰间软剑,剑身泛着诡异的青芒。
黑衣人们举起绘着姜府纹章的盾牌,却在剑刃触及的瞬间寸寸碎裂。
“这是寒铁铸的剑?”她失声问道。
裴砚之却突然将她护在怀中,一支弩箭擦着他后背飞过,钉入车顶发出闷响:“比寒铁更有趣的东西,本王待会儿再给你看。”
他反手甩出三枚银针,远处传来几声惨叫。
姜知意趁机摸出香粉,却在打开的刹那愣住,瓷瓶里空空如也。
裴砚之低头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笑得前俯后仰:“昨夜就收走了,王妃记性不好?”
他突然压低声音,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脖颈:“不过本王可以给你个机会...”
话音未落,马车重重落地。
姜知意踉跄着扶住车辕,却见裴砚之己经站在血泊中,剑尖挑起一个黑衣人首领的下巴:“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突然咬破毒囊,黑血溅在裴砚之玄色衣袍上。
“没用的。”
裴砚之甩了甩剑上的血,转头看向姜知意,“王妃猜,这是姜将军的意思,还是王氏的主意?”
他缓步逼近,身后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她吞噬。
姜知意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
“十二岁那年被推下池塘,十六岁生辰宴上的毒酒...这些账,我迟早要跟他们算清楚。”
裴砚之的目光落在疤痕上,瞳孔骤然收缩。他抬手想要触碰,却在半空停住:“想要证据?”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账本,扔在她脚边,“姜府这些年克扣的军饷,都在这里。”
姜知意捡起账本,封面上“姜氏军需”西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烫。远处传来马蹄声,这次却是裴府的侍卫。
裴砚之拍了拍她肩膀,转身走向马车:“走吧,本王的好王妃”
他回头时,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