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老吏带着方知行来到西厢的一处灰瓦房。
三寸厚的门槛己经略有凹陷，方知行伸手推开雕花木门。
入目是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黄铜镇纸压着一本《天潢玉牒》，旁边的几排书架上摆满了档案卷宗。
“稍后会有人过来告诉您日常的公务，下官先告辞了。”
“有劳了！”
方知行走向书架，这些都是关于宗室的记录。
这些档案分为三层。
上层朱漆匣，存放着谋逆宗室的猩红封皮密档。
中层青布套，是爵位承袭的田产登记册。
底层无标识，塞着各府孝敬的‘冰敬’账簿。
他随意翻开一本，第一行就是：治弘三年七月廿一日，楚王系第三子于宗人府圈禁时悬梁自尽。
里面还夹着一张花笺，上面的字迹娟秀：君若见信，妾于浣衣局井底。
方知行不由得感叹。
‘这皇室里的人，还都挺有大志向的，也不知道这一辈的皇子，会不会也有人进来这里，变成密档上的几行记载。’
很快，负责协助他处理公务的官员就过来了，方知行开始自己在宗人府的第一次工作。
“大人，这是治弘朝的圈禁录...”
方知行突然伸手按住卷宗，手指轻轻划过装订线。
“这册的装订线是特制的，你们要是用马尾混铜丝更不容易被察觉。”
官员擦了擦额头，重新拿过几本卷宗。
“那个，大人，是下官拿错了，这些才是。”
方知行笑了笑，没有发作。
他才刚来，对这里还不熟悉，以后自然会处理这些人。
有权力的地方就有试探，这个宗人府也不是多干净的地方。
当然他若是只想在宗人府混日子，这些人也会把他供起来，甚至日常公务都会帮他处理了，反正大家都是趴在景朝身上吸血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景朝的宗藩体系有三不：不参政、不统兵、不经商。
当然这是开国之初定下的，现在虽然明面上还是这样，但私底下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多宗室自然会与宗人府有些勾连。
数日之后，方知行己经熟悉了宗人府的日常。
早晨处理一些卷宗，比如整理某一支宗室的姻亲关系图、回复某些哭诉爵位继承问题的信件等。
午间巡视一遍圈禁区，有些到日子的就放出去，顺便检查一遍那些永久圈禁的有没有偷偷挖地道。
之所以有这个规定，是因为之前真有一位因扇了皇帝一耳光被圈禁的皇子，硬是靠着挖地道跑了，现在都没找到。
只能说离谱的规定背后，都有一个离谱的故事。
下午的时候整理一下卷宗和档案，摆好位置即可。
当然，若是有宗室发生冲突或者触犯律法等，这都属于临时事件，视情况处理。
总的来说，这里的工作还是很清闲的，方知行很满意。
来之前，皇帝说让他跟着大宗正学习，来了之后他才发现，大宗正己经很老了，没有大事的时候基本不会来宗人府。
平时的事务都是左右宗正处理的，现在他来了，那就是三个人商量着来。
熟悉公务之后，方知行决定得办点实事了，不然以后怎么好意思接任大宗正的位置呢。
‘从哪里开始呢？削减藩王待遇？不行，这种体制革新的事情得皇帝来，自己上容易背锅。’
‘上次那个速裁庭的提议，皇帝一首没回复，估计是觉得现在这种效率己经够用了。’
‘对了，这里还喜欢亲上加亲，可以从这里入手，这种事也不会引起反弹，他们反而要感谢我。’
方知行很快去找了左右宗正。
“亲上加亲不是历来如此吗？”
“是啊，这能有什么问题？”
听完方知行叙述的两位宗正有些疑惑。
方知行解释道：“历来如此也不代表就是对的，咱们这里有许多宗室的档案，我想先整理一下，看一看近亲成婚生下的下一代是否更容易出现孩子畸形和遗传病症的情况。”
“顺便也整理一下女子过早生育，是否容易导致早逝。”
他们之前没有往这个角度考虑过，此刻方知行提起，他们便想到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情况。
左宗正开始思索。
“我确实知道一些孩子天生畸形的情况，莫非真是这个原因？”
右宗正则是在想过早生育的问题。
“莫非有些妇人到了中年之后各种疾病缠身，真是因为此事？”
方知行笑了笑。
“是与不是，咱们搜集一下数据不就明白了吗？”
之后几天时间里，三人忙着整理各种相关数据，相互汇总之后，发现确实如此。
“此事需要重视啊。”
“确实，以前是咱们没有想到，既然发现了，那就不能让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了。”
“不错，整理一份奏折呈报圣上吧。”
就在三人准备奏折的过程中，一群太监押着两位皇子来了宗人府。
到了事务殿，三人坐在桌案前，方知行看向这两位皇子。
“三哥？八弟？你们这是？”
此时两位皇子的衣衫都有些破损了，正互相瞪着对方，比拼大小眼呢。
八皇子率先开口。
“七哥，你来评评理，我不过是说那个常婉儿沽名钓誉，拿着前人诗词博名声，他就来打我。”
三皇子冷哼一声。
“哼，分明是有人想要坏常姑娘名节，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些诗词，将常姑娘的诗词夹在其中，故意让人误以为那些诗词都是抄来的前人遗作。”
八皇子瞪着他：“那你怎么解释那些风格各异的诗？还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她去过战场吗她就穿金甲？她穿得起来吗她，还破楼兰，有楼兰这个地方吗就破人家。”
三皇子仰起头。
“你们这等凡人，如何能理解天才的智慧，真正的天才根本不需要上战场，也能做出气势磅礴之大作。”
方知行提起镇尺拍了拍桌子。
“好了，先说一下你们为什么被送过来吧。”
三皇子依然冷哼。
“他出言不逊。”
八皇子说道：“他胡说，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