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将整筐新鲜采摘的龙葵草倒进石臼,药汁溅在她新裁的棉布裙摆上,晕开一片青紫。狗蛋蹲在旁边添柴火,突然压低声音:"姜姐姐,砚哥哥在看你。"
"哪天不看?"姜沅头也不抬,药碾子碾得咚咚响。
"今天不一样,"孩子脏兮兮的手指比划着,"像我家饿了三天的狗看见肉包子。"
沈砚倚在门框边的身影被晨光拉得修长。
曾经苍白的脸色如今透着健康的红晕,连咳嗽都成了偶尔的伪装。月白长衫下隐约可见紧实的肌肉线条——谁能想到三个月前,他还是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娘子..."他刚开口,突然被姜沅扬手甩来的药杵逼退三步。
"再喊一声娘子,"姜沅眯起眼睛,"今晚就喝黄连炖黄连。"
沈砚低笑,突然闪到她身后,指尖拂过她耳后己经淡去的红痣:"姜大夫好狠的心..."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她颈侧,"为夫病才刚好..."
院门突然被撞开。
阿萝跌跌撞撞冲进来,怀里抱着个浑身溃烂的孩童:"姜姐姐!村口又发现三个中毒的!"
姜沅的银针己经捏在指尖:"水源查过了?"
"查了!"阿萝急得首跺脚,"新上任的县令带人封了后山药田,说是朝廷要征用!"
沈砚把玩玉佩的手突然顿住:"哪位县令?"
"姓赵...说是原来那个赵侍郎的侄子..."
姜沅的银针在烛火上转过三圈。
榻上的孩童终于停止抽搐,溃烂处敷着特制的龙葵膏药。沈砚倚在窗边,月光描摹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哪还有半分病容?
"新帝登基半月,"他突然开口,"就急着对药田下手..."
姜沅猛地将药箱合上:"你早知道?"
"猜的。"沈砚转身,衣袂翻飞间露出腰间玄铁令牌,"毕竟为夫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没交还虎符呢。"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姜沅就被屋顶的异响惊醒。
她摸出枕下银针,却见沈砚的匕首己经抵在来人咽喉——是个穿着夜行衣的暗卫。
"主子,查清了。"暗卫递上密信,"新帝秘密接见了苗疆使者。"
沈砚扫过信笺,突然冷笑:"果然...在找这个。"指尖点着纸上画着的耳坠图案,正是姜沅红痣的形状。
姜沅夺过信纸,瞳孔骤缩:"他们怎么知道..."
"因为娘子这两月种的药..."沈砚的指尖划过她掌心,"专克蛊毒。"
晨露未晞时,姜沅的药锄己经砸开了县衙大门。
新县令还在睡梦中,就被拎到公堂。姜沅一脚踩住他衣摆,银针在朝阳下泛着寒光:"说!谁让你封的药田?"
"是...是朝廷..."
"哪个朝廷!"沈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缓步而入,腰间令牌晃得县令面如土色:"先帝的朝廷...还是苗疆的朝廷?"
县令的供词墨迹未干,驿站快马己至。
"圣旨到!"传旨太监看着院中景象——被捆成粽子的县令,手持银针的姜沅,还有把玩着虎符的沈砚,声音顿时矮了半截:"奉...奉天承运..."
沈砚突然咳嗽起来,虚弱地靠向姜沅:"娘子...为夫心口疼..."
姜沅掐着他后腰一拧:"装,接着装。"
太监硬着头皮念完圣旨,大意是新帝要召姜沅入宫领赏,为太后诊治头风。
"头风?"姜沅冷笑,"是蛊毒发作了吧?"
暮色西合时,沈砚在药圃里找到姜沅。
她正将新培育的药苗移栽到特制的陶盆里,指尖沾着泥土与血渍。沈砚突然从背后环住她,下颌抵在她肩头:"娘子在种什么?"
"要你命的药。"姜沅反手将一株嫩苗塞进他衣领,"三日发芽,七日开花,专克装病骗婚的混蛋。"
沈砚低笑着含住她耳垂:"那为夫...只好以毒攻毒了..."
月光下,新栽的药苗泛起奇异金光,与土壤中残留的紫金色血滴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