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谷治疗的这段时间里,林婉的身体状态 愈发的好转,虽然每次治疗都要经受巨大的疼痛,但日子却比以往都要甜。
药庐窗棂透出暖黄烛光,林婉倚在榻上的剪影她总在寅时三刻准时醒来,盯着檐角摇晃的风铃发呆。
云霁每日天未亮便去采沾着晨露的紫灵芝,药篓里总藏着几颗裹了蜜糖的山楂丸。林婉蜷在竹榻上时,他便捧着青瓷碗,一勺勺吹凉汤药递到她唇边:“阿婉,喝完这碗,我给你变个戏法。”
他指尖凝出莹绿灵光,在掌心化出一只振翅的萤蝶。林婉苍白的脸映着微光,伸手去触的刹那,萤蝶碎成星子落在她发间。云霁耳尖泛红,慌忙去拢那些光点:“下、下次定能更久些......”
林婉忽然抓住他衣袖,指尖压住他腕间跳动的脉搏:“云霁哥,若我永远好不了......”
“那我就永远陪着阿婉。”还没等林婉说完,云霁便反握住她的手,药香混着体温渡过来,“后山有个溶洞,夜里石壁会发光,等你能下榻了......”
那双柔软细腻的双手猛地收了回去,二人低头不语,林婉苦笑一声,又翻身躺下。
只看着云霁蹲在她床边,将蜜饯切成小块。
烛光在少年鼻尖凝成暖融融的金斑。林婉忽然不自知的伸手戳了戳那点光斑:"整日做这些琐事,不嫌烦么?"
"阿婉的事,都是顶要紧的。"云霁用银签叉起蜜饯递到她唇边,指尖沾了点糖霜,"昨说药苦,我往汤剂里添了甘草,可还涩口?"
林婉摇了摇头,一口吃下云霁递来的蜜饯,嘴里满是蜜甜。
云霁突然"啊"了一声。
顺势从怀中掏出个布包,层层素绢里裹着支木簪簪头雕着展翅的玄鸟,羽翼纹路细如发丝,鸟喙却歪成了滑稽的弧度。
"谷中教的是悬壶济世,雕工实在......"云霁窘得耳尖通红,簪子险些掉进药碗。
林婉却己伸手抽走他束发的青竹簪,将歪嘴玄鸟斜插进自己松散的发髻。铜镜映出她久违的笑靥:“比上次那个好看。”
她指尖拂过玄鸟粗糙的翅膀,触到鸟腹下几个极浅、几乎难以辨认的刻痕。
那是云霁用最小号的刻刀,屏息凝神刻下的西个微如蚊足的小字:“长乐未央”。
少年见她摸到,脸更红了,声音细若蚊呐:“阿婉……要永远平安喜乐。”
忽而一阵妖风,窗棂突然震颤,顾云玦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屋内,她抱臂倚在门边冷笑:“小崽子,你的永远值几钱?”她猩红瞳孔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广袖卷起一阵阴风,药碗“啪”地碎在青砖上。
云霁沙楞在原地,倒是林婉虚弱着安慰起了少年,
“顾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怕。”
云霁摇了摇头,他是个干净的男孩,在他眼里众生平等,自然对顾云玦并没有世俗的恶意。
暮色染红芍药丛时,顾云玦倚在檐下把玩着云霁烤焦的茯苓饼。糖霜黏在她染血的指尖,倒像是落了群笨拙的雪雀。
"小崽子,"她冲正在晾晒艾草的云霁扬了扬下巴,"告诉你一件事,今日这丫头又咳血了。"
竹筛"哐当"砸在青石板上,艾叶纷纷扬扬落满肩头。顾云玦看着少年踉跄奔向药庐的背影,忽然捻碎掌心的糖渣。
“姐姐,别吓他了。”林婉担忧的看着云霁消失的身影,眼眸里多了些温存。
顾云玦忽然捻碎掌心的糖渣,背着身自言自语着,不过这话林婉却听得清清楚楚。
“百年前,我也曾和你一样,婉儿,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猩红的瞳孔随着暮色一起低垂,顾云玦留下屋中的婉儿,径首走入暮色中。
虚弱感再一次在林婉全身蔓延,她脑子昏沉的睡去,梦里她在阿娘的怀里,有风有阿娘温柔的声音。
夜半时分,山谷寂静得只剩下风拂过药圃的沙沙声和檐角风铃细碎的叮咚。林婉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骤然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温暖云霁伏在她的榻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