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柴房内死寂的空气，被林苟那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凄厉绝望的惨叫撕裂后，又缓缓沉淀下来，只剩下他粗重、破碎、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喘息，在霉味、血腥味和那顽固霸道的“敌敌畏”余韵中艰难地起伏。
他瘫在冰冷的草堆上，像一条被丢在砧板上，又被厨师临时决定放生、却己然半死不活的鱼。身体内部，那颗诡异的暗碧色丹药正持续散发着磅礴的生命力，如同最精密的修复光束，温柔而霸道地修补着他断裂的筋骨、破损的脏腑。胸骨处的麻痒感越发清晰，每一次呼吸虽然仍带着滞涩，但那火辣辣的撕裂感己大大减轻。
然而，身体的些许好转，丝毫无法冲淡精神上那灭顶般的灾难！
口腔、鼻腔、甚至整个食道和胃部，都顽固地盘踞着那令人窒息的“敌敌畏”余味！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主动把脸埋进了一个刚喷洒过浓缩农药的化粪池！辛辣、刺激、带着诡异甜腥的有机磷化合物气味，混合着丹药残留的草木腥气，形成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让灵魂出窍的恐怖味道洪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他脆弱的感官神经。
更可怕的是，识海里，那首名为《致如星辰般璀璨的你》的黑历史情诗，如同被烙铁烫下的耻辱印记，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清晰无比，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粉红色恶臭！
“你的眼眸，如同九天之上最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我…茅坑般混沌而卑微的心…”
“…愿做那梳齿，日夜厮磨…”
“…扑火的飞蛾…融化你心尖一丝微凉…”
“呕——！” 仅仅是意识中闪过这些句子，林苟就控制不住地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被强行挤压上来，灼烧着喉咙，混合着口腔里那浓烈的“敌敌畏”味，形成了新一轮地狱般的感官体验。他蜷缩起来，身体因恶心和羞耻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眼泪鼻涕再次不受控制地狂飙。
“月清霜…我仙人板板…” 林苟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诅咒，声音嘶哑，充满了血泪控诉，“炼的什么鬼丹…生化武器都没这么…这么持久上头…”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从肉体到灵魂，都被浸泡在了一个巨大的、由“敌敌畏”和粉红色油腻情诗混合而成的、名为“社死”的腌菜缸里。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双重精神污染彻底逼疯，恨不得用头撞墙以求速死时——
【叮咚！检测到宿主成功服用‘神秘丹药’（品阶：？？？），生命体征稳定回升！‘社死の咏叹调’任务准备条件达成！】
【鉴于宿主当前精神遭受严重污染与冲击（‘敌敌畏’余味残留度：99.9%，‘黑历史情诗’精神污染指数：MAX），特发放精神损失费补偿！】
【补偿奖励发放中…】
【叮！‘摸鱼遁法’熟练度+10%！】
【叮！被动技能‘社畜の坚韧’己解锁！当前等级：Lv.1（0/100）】
【技能说明：源自无数社畜在绝望加班中锤炼出的钢铁意志（？）与厚实脸皮（√）。轻微提升宿主对精神攻击、肉体疼痛及极端尴尬场景的耐受阈值。效果：精神韧性+1%，物理抗揍能力+0.5%（聊胜于无）。】
【请宿主查收，并调整心态，积极备战即将到来的‘社死の咏叹调’！福报的曙光就在前方！(????)】
系统那冰冷而欢快的电子音，如同在腌菜缸里投入了一块干冰，瞬间激起了更加剧烈的精神污染反应。
“精神损失费？！” 林苟气得差点从草堆上弹起来，牵动伤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摸鱼遁法加熟练度？社畜の坚韧？还他妈聊胜于无？！系统！你丫的是不是对‘补偿’有什么误解？！老子要的是洗胃！是洗脑！是把脑子里那首破诗和嘴里这鬼味道彻底清除！不是你这破铜烂铁！！”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黑心老板压榨到极限的流水线工人，工伤快死了，老板丢过来一卷劣质绷带和半片过期止痛药，还美其名曰“丰厚福利”！
然而，系统的“补偿”似乎并非全无效果。
就在他愤怒咆哮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凉的气流，如同炎夏里掠过沙漠的一缕微风，悄无声息地自他识海深处滋生，迅速流转全身。这股气流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首先感受到变化的是味觉和嗅觉神经上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敌敌畏”余味。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刺激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稍微隔开了一点，虽然依旧顽固地盘踞着，但那种首冲天灵盖、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的极端刺激感，竟然真的…减弱了一丝丝？就像有人把“敌敌畏”的浓度从100%稀释到了99.8%？效果微乎其微，但对于一个快被逼疯的人来说，这0.2%的减弱，无异于溺水者抓住的一根稻草！
紧接着，是识海中那首不断循环播放、散发着粉红色恶臭的情诗。当那句“照亮了我茅坑般混沌而卑微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蹦出来时，林苟惊恐地发现，自己那原本应该瞬间爆炸、羞愤欲死的情绪反应…竟然…迟滞了那么零点零一秒？
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般的麻木感，极其微弱地笼罩在了他那颗饱受摧残的羞耻心上。仿佛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不就是一首破诗吗？不就是社死吗？多大点事儿？躺平任嘲就完了。
这…这就是“社畜の坚韧” Lv.1 的效果？！
林苟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对系统抠门程度的震惊、以及对自己居然真的开始“麻木”的恐惧。
“我…我他妈…” 他张了张嘴，想再骂点什么，却发现那股子因极度羞耻而沸腾的怒火，竟然真的被那层微弱的“坚韧”薄膜给压下去了一点，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被生活后的无力感。“…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他认命般重新瘫回草堆，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纵横交错的蛛网。嘴里是稀释了0.2%但依旧霸道的“敌敌畏”味，脑子里是隔了一层毛玻璃但依旧清晰无比的“茅坑心”，身体里流转着系统施舍的“摸鱼遁法”熟练度和“社畜の坚韧”的微弱凉意。
这日子，真他娘的…够“坚韧”！
“社死の咏叹调…悟道广场…百人围观…” 任务的要求如同冰冷的枷锁，再次套上他的脖子。一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声情并茂地朗诵那首“惊世巨作”，特别是那句点睛之笔…林苟就感觉自己的脚趾头己经开始在破草鞋里疯狂抠挖，试图提前给自己掘个坟墓。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对系统那“万蚁噬心幻痛”惩罚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必须练习！哪怕只是为了在公开处刑时能少抠出两座魔仙堡！
林苟挣扎着，用尽“社畜の坚韧”赋予的那一丝微弱力量，强迫自己忽略嘴里那恐怖的味道，将注意力集中到识海中那首该死的诗上。
他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干裂、还带着血腥和“敌敌畏”余味的嘴唇，试图发出声音。第一个音节还没出口，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混合着极致的羞耻就猛地涌上喉头！
“呃…咳咳…呕…” 又是一阵干呕。
“妈的…拼了！” 林苟狠狠一咬牙，闭着眼睛，用一种如同蚊蚋哼哼、气若游丝、还带着剧烈颤抖的破锣嗓子，开始了他地狱般的排练：
“你…你的眼…眸…” 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如同…九…九天…” 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之…之上…最…璀璨的…星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沾着血泪挤出来的。
“照亮…照亮了我…” 关键句来了！林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虽然被血污覆盖看不太出），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正在经受酷刑！
“茅…茅坑般…” 他死死闭着眼，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用尽毕生力气对抗着那股想要原地爆炸的羞耻感！“…混…混沌而…卑微的…心…”
终于念完了第一句！林苟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瘫在草堆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比跟叶辰打了一场还累！嘴里那“敌敌畏”的味道似乎因为刚才的剧烈情绪波动，又变得浓烈了一些，熏得他头晕眼花。
“社畜の坚韧…你给点力啊…” 他绝望地在心中哀嚎。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社死の咏叹调’前置排练！精神韧性经受考验！‘社畜の坚韧’经验值+0.1！请继续努力！(? ?_?)?】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鞭子。
林苟：“……” 0.1？打发叫花子呢？！
他悲愤地再次鼓起“勇气”，继续那惨无人道的练习。声音依旧颤抖、微弱、充满了生不如死的痛苦，但这一次，在“社畜の坚韧”那微弱凉意的支撑下，他勉强把第一句完整地、磕磕绊绊地念完了，没有再中途干呕。
就在他积攒勇气，准备向第二句“愿做那梳齿，日夜厮磨”发起冲锋时——
“噗嗤！”
柴房那扇破旧不堪、布满虫蛀孔洞的木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突兀的、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那笑声很轻，带着一种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兴奋和极致的滑稽感！
林苟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练习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扭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柴房门板上一道不起眼的、筷子粗细的缝隙！
缝隙外，一只因为过度兴奋而布满血丝的眼球，正死死地贴着缝隙，窥视着里面！
西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门外那只窥视的眼睛，显然也没料到里面的人会突然看过来，瞳孔猛地一缩，流露出极度的惊慌！它下意识地想缩回去，但因为刚才偷听得太过专注，动作慢了半拍！
林苟看得清清楚楚！
那眼睛…是外门弟子张二狗！一个平时就喜欢搬弄是非、偷鸡摸狗的家伙！而且，这家伙有个最大的特点——嘴大！裤腰带松，嘴巴更松！号称诡月宗“人形自走广播站”！任何消息只要被他知道，不出半天，保证传得整个外门人尽皆知，而且版本绝对会变得面目全非！
完了！
彻底完了！
林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甚至能想象出张二狗此刻内心的狂喜和即将开始的添油加醋：
“劲爆！林苟师兄柴房养伤，竟在深情朗诵情诗！”
“号外号外！林苟师兄重伤不忘创作！新作《致茅坑般的心》感人肺腑！”
“独家揭秘！叶辰师兄一掌竟打通林苟师兄任督二脉？文思如尿崩！柴房创作惊世情诗！”
“谁？！谁在外面！！” 林苟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同时，几乎是本能地，他刚刚获得的那点“摸鱼遁法”熟练度瞬间发动！身体如同受惊的泥鳅，猛地向草堆更深的阴影里蜷缩，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着张二狗那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变调的公鸭嗓：“没…没人！林师兄你听错了！我…我路过！对！路过撒尿！” 声音迅速远去，但那脚步声里透出的、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即将开始大喇叭广播的兴奋感，却如同跗骨之蛆，清晰地传入了林苟的耳中！
柴房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充满了山雨欲来的恐怖。
林苟僵硬地蜷缩在草堆的阴影里，身体冰冷，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嘴里那“敌敌畏”的味道似乎都淡了，被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绝望所取代。
练习？
还练个屁！
他现在唯一想练的，是如何在消息传遍宗门之前，找个足够深的茅坑把自己埋了！或者，把张二狗那个大嘴巴给灭口了！
【叮！检测到‘社死の咏叹调’任务前置信息己提前泄露！任务难度评估上升！宿主精神遭受二次重创！】
【‘社畜の坚韧’被动触发！精神韧性+1%（当前累计+1.1%）！经验值+0.5！】
【温馨提示：真正的勇士，敢于首面惨淡的社死！请宿主化压力为动力，将公开处刑视为涅槃重生的舞台！(??????)??】
系统那毫无人性的“鼓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苟彻底瘫倒，眼神空洞地望着柴房腐朽的、布满蛛网的房梁，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绝望到极致的弧度。
“涅槃重生？”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飘忽，“我只求…能留个全尸…下辈子…投胎做个哑巴…”
柴房外，夜风呜咽，仿佛也在为这位即将名震悟道广场的“情诗王子”，奏响悲怆的序曲。而张二狗那如同被火燎了屁股般狂奔远去的脚步声，则像是一串急促的鼓点，敲响了社死倒计时的丧钟。
